夏煙在虛空亂流中數了七百次心跳。妹妹蜷縮在他懷里沉睡,發梢凝結的冰晶折射出幽藍光芒——這是穿越時空裂隙的烙印,等冰晶融化,他們就會墜落在某個未知的時間錨點。
當第九縷冰棱從耳垂滴落時,灼熱的氣浪突然掀開虛空。夏煙抱著妹妹摔進滾燙的沙地,玄色衣擺瞬間燃起青火。他本能地抓向腰間,卻發現焚天帛正在吞噬火焰,帛面上干涸的血跡變得鮮紅欲滴。
“離火淵...“夏煙望著天際九個太陽低語。傳說這里埋葬著初代朱雀的尾羽,此刻那些懸浮在天穹的烈陽,分明是九根燃燒的赤金色羽毛。
沙丘突然劇烈震動,妹妹的驚呼卡在喉嚨里。三條白骨巨蟒破沙而出,蛇頭分別戴著青銅面具,眼眶里跳動著燭陰閣特有的幽藍火焰。中間巨蟒突然口吐人言:“交出時燼晷,留你全尸。“
夏煙瞳孔中的赤色加深,他看見三條金線從巨蟒眉心延伸而出,在虛空中交織成燭陰閣的獵星紋章。當指尖觸及命燼線的剎那,左眼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昨夜燃燒黑衣人留下的裂紋,此刻正滲出鎏金色的血。
“哥哥!你眼睛在流血!“夏夏想要撲過來,卻被突然卷起的沙暴掀翻。夏煙舔掉嘴角的血,發現自己的唾液居然在沙地上灼出焦痕。原來燃燒他人命燼的同時,自己的血脈也在發生異變。
白骨巨蟒趁機噴出毒瘴,紫霧中浮現萬千嬰靈。夏煙扯下染血的衣帶蒙住左眼,右眼赤瞳驟然收縮成豎線。他看清了毒霧里真正的殺招——三條蛇骨正在重組,要融合成燭陰閣的鎮派兇獸「三陰燭龍」。
時空突然陷入粘稠的泥沼。夏煙驚訝地發現,自己竟能看清毒瘴移動的軌跡,就像慢放的皮影戲。當他下意識地伸手抓向某片霧靄,整片毒瘴居然如絲綢般被撕開裂縫。
“這是...操縱時間流速?“夏煙想起冰棺少年塞給他的半塊時燼晷,此刻那青銅羅盤正在他胸腔里發燙。沙粒懸浮在空中,他踏著靜止的毒霧沖向巨蟒,白發在身后拉出一道銀焰。
指尖觸到命燼線的瞬間,夏煙聽到了鐘表齒輪卡住的聲音。三根金線同時燃燒,藍焰卻比昨夜熾烈十倍。當業火順著蛇骨蔓延時,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白發也在燃燒——銀絲纏繞血焰,在他頭頂凝成荊棘狀的王冠。
“業火冠冕...“巨蟒發出最后的哀嚎,“你果然是...那位大人的...“未盡的話語被火焰吞沒,三條蛇骨化作灰白粉塵,在九個太陽下折射出詭異虹光。
夏煙跪倒在滾燙的沙地上,王冠消散成火星。蒙眼布帶已被血浸透,他摸索著抓住妹妹的手,卻摸到一片冰涼鱗羽——夏夏的右手不知何時覆滿青藍色羽毛,指甲變得鋒利如鉤。
“我是不是要變成怪物了?“夏夏哭著舉起左手,掌心凝結的冰晶火焰居然凍住了墜落的沙粒。更可怕的是她脖頸處浮現的鎖鏈狀紋身,與夏煙在雷劫幻象中看到的母親枷鎖一模一樣。
焚天帛突然自動展開,染血的那端指向沙海深處。帛面朱砂字跡在高溫下重組,顯現出夏煙從沒學過的古老文字,但他竟能讀懂其中含義——「日墜之地,雙生鏡湖,時晷歸位之日,因果逆亂之時。」
沙暴毫無征兆地再度襲來,這次風中夾雜著金鐵交鳴之聲。夏煙把妹妹護在身下,用最后的力量撐起時空屏障。在意識模糊前的剎那,他透過風沙望見地平線升起的城池輪廓——那是由九具巨龍骸骨搭建的黑色城池,檐角懸掛的燈籠里,跳動著熟悉的幽藍火焰。
等夏煙恢復意識時,首先聞到的是檀香混著藥草的味道。他猛地坐起,發現身處竹制閣樓,窗外飄著鵝毛大雪,而記憶中離火淵永遠燃燒著不滅之火。
“時空夾縫的客棧。“屏風后轉出蒙面女子,銀發間別著朱雀骨簪,“你們在現世昏迷了三天,但在時間裂隙里...或許已經流浪了三年?“
夏煙瞳孔驟縮,他看見女子眉心延伸出兩條命燼線——一條鮮紅如血,另一條卻呈現死寂的灰白。更詭異的是她腰間懸掛的玉牌,分明刻著天罰者的雷紋,卻沾染燭陰閣特有的尸油氣息。
女子突然掀開面紗,露出與夏夏七分相似的面容。她指尖點在夏煙第三根肋骨位置,那里嵌著半塊時燼晷:“想知道冰棺里另一個你是誰嗎?他在上三天...正在屠殺九大禁地的守護者。“
話音未落,客棧地板突然塌陷。夏煙抱著妹妹墜向深淵時,看見蒙面女子化作萬千冰蝶,而他們正在墜向一面巨大的青銅鏡——鏡中倒映出的,是正在焚燒天罰者圣殿的另一個自己,那人頭頂的業火冠冕已生長出第九根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