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是一根看不見的線，悄悄把兩個人拴在一起。

沈南星走在林玲旁邊，校服洗得發白，袖口磨出了毛邊，但干凈。

他今天掃完花壇后特意換了件新洗的，整個人比平時清爽了不少，像是換了個殼。

“你真的不覺得累？”她問，聲音很輕。

“打掃能有多累。”他笑了笑，“比起打球，輕松多了。”

她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想起昨天他在球場上跳起來投籃的樣子——陽光落在他汗濕的額頭，球劃出一道弧線，穩穩進了筐。那一刻，他眼神亮得像燈。

她低頭，聲音更低了：“謝謝你讓我陪你。”

“我說過不用來。”他語氣還是溫和，但話里帶著點不容分說，“不過既然來了，下次也可以一起。”

她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走到校門口時，天已經黑透了，街邊的小攤飄著香味。沈南星停下腳步，轉頭看她：“吃點東西？”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

他們在路邊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兩份炒粉。夜風吹過來，她鬢角一縷頭發貼在他手背上，他沒動，只是低頭攪著碗里的粉條。

“其實……”她頓了一下，“你不用為我改變什么。”

沈南星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靜：“我沒為誰改變，我只是想變得更好。”

她怔住，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我不想再讓你去求人。”他繼續說，聲音不大，卻有種壓得住場的力量，“也不想再讓你站在別人面前替我說話。”

她喉嚨有點緊，低聲說：“可是我不怕。”

“我知道。”他點頭，“但我怕。”

她抬頭看他，眼里浮起一點柔軟。

“我不想你為了我，承受本不該屬于你的壓力。”他說，“所以我要變得更好，好到所有人都覺得，你站在我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

林玲望著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她一直以為沈南星是個隨性、叛逆又不懂分寸的人，可現在才發現，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比誰都愿意為此付出努力。

夜色漸深，兩人吃完飯各自回家。臨別前，沈南星說：“明天見。”

她點點頭：“嗯，明天見。”

第二天清晨，晨霧還沒散盡，林玲抱著課本走進教室。剛坐下，就聽見后排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你們快看，沈南星在看書！”

“不是吧？他以前上課不是都在睡覺嗎？”

“我還以為他今天不會來呢……”

她順著聲音望去，果然看見沈南星坐在座位上，手里捧著一本語文書，神情專注。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她怔了一下，心跳微微加快。

沈南星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起頭，沖她笑了笑：“早。”

“早。”她回應，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

他翻了一頁書，繼續認真地看著，仿佛昨晚的對話從未發生過，又仿佛一切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幾天，沈南星的變化越來越明顯。不再遲到，也不再在課堂上調皮搗蛋，甚至會主動舉手回答問題。最讓人驚訝的是，他竟然開始做筆記，作業也按時交了。

起初，同學們都不太適應這樣的沈南星，有人懷疑他是不是裝的。但時間久了，大家發現他是真的變了。

有一次數學課，老師講完一道難題后問有沒有人能復述一遍解題思路。全班安靜了幾秒，沈南星緩緩舉起了手。

老師有些意外地點了他的名字。

他站起來，流暢地復述了解題過程，邏輯清晰，語言簡練。老師聽完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看來你最近確實有用心聽課。”

幾個和他玩得不錯的男生瞪大了眼睛：“臥槽，沈南星你是認真的？”

他只是淡淡一笑：“嗯。”

放學后，林玲走出教室，正好看見他在走廊盡頭和幾個同學說話。她本想繞過去，卻被他叫住了。

“林玲。”他朝她招手，“等一下。”

她停下腳步，看著他走近。

“今晚我要去圖書館自習。”他說，“你要不要一起來？”

她愣了一下：“你還去圖書館？”

“怎么，不行？”他挑眉，“我現在可是要認真學習的好學生。”

她忍不住笑了：“好啊。”

那天晚上，他們在圖書館待到閉館。沈南星認真地做著數學練習題，偶爾停下來皺眉思考，然后繼續寫下去。林玲坐在他對面，一邊看書，一邊偷偷看他低頭寫字的模樣。

燈光下的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安靜，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離開圖書館時，天空已經布滿星星。沈南星走在她身旁，忽然開口：“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她不解。

“嗯。”他點頭，“你做什么都很認真，也很堅持。我一直覺得自己像個沒目標的人，直到那天你在教導主任面前替我說話。”

他頓了頓，語氣認真：“我想成為那個值得你信任的人。”

林玲心頭一顫，輕輕“嗯”了一聲。

“所以我不能停下。”他說，“哪怕只是一點點進步，我也要堅持下去。”

她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正在一點點褪去曾經的鋒芒，露出內心最柔軟、也最堅韌的一面。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南星的變化越來越大。他開始主動請教老師問題，也會在課間拉著林玲一起復習。雖然成績還沒突飛猛進，但他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一次英語小測驗后，老師當眾表揚了他：“沈南星這次進步很大，繼續保持。”

全班響起掌聲，有幾個女生甚至悄悄議論：“沈南星好像真的變帥了。”

林玲坐在座位上，看著他接過試卷，嘴角揚起一抹笑。

她知道，那個總是站在她前面的少年，終于也開始為自己努力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堅持下去的時候，某天下午，他忽然收到一條信息。他看完后臉色微沉，沉默片刻后起身離開教室。

林玲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絲不安。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隱約感覺到，沈南星的堅持，或許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