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再說悅來客棧這邊。
陳小任離去當夜,劉子睿來叫陳小任和四丫下樓吃晚飯,四丫按照陳小任交待的話述對劉子睿說了一遍。
劉子睿聽四丫說陳小任還在睡,有些擔心陳小任是不是害了風寒什么的,說要進去看看,可四丫堅稱陳小任沒有生病,只是在睡覺,怎么都不肯給他開門。
劉子睿只好依著四丫所說,讓店小二將飯菜給二人端了上來。
四丫做賊似的攔在門口將飯菜端了進去,記得陳小任的交待,將飯菜分作四份,自己吃了一份,給小黃喂了一份,還有兩份留給陳小任。
結果等到第二天早上,陳小任還沒回來。
倒是劉正德等人又找了過來,問陳小任起來沒有,好些沒有,今日回去沒有?
四丫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又不肯開門,最后還是被劉正德以請了大夫來為陳小任看病為由將四丫的借口都堵死了,這才將門賺開。
結果進到屋中一看,屋里只有一個四丫,昨夜的飯菜也還剩一半,劉正德等人忙問陳小任去了哪里?四丫不答話。問陳小任是不是昨天就出去了?四丫也不答。總之就是一個什么都不說。
劉子睿急得直跳腳,最后還是劉正德沉住氣,對四丫說了好一堆大道理,什么大家都是自家人,任哥兒一個人出去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萬一被壞人捉去了怎么辦?
這才終于問出了陳小任的下落。
嗯,用四丫的原話來說就是:“員外爺,我真的不知道小任哥去了哪里,他昨日回來就出去了,一直沒回來。”
所以,說的是白說,問的也全是白問。
好在劉正德是真擔心陳小任的安危,立馬將此事知會了縣衙那邊,讓老熟人張勇張捕頭撒開人手幫忙尋人。
劉義猜到陳小任可能是去尋黃秋的麻煩去了,便讓張勇從這方面著手,開始尋找黃秋等人的下落。
有了這條線索就好找多了。
黑白兩道一打聽,很快便將‘金毛虎’黃格勝給揪了出來,隨后便找到了桂花巷的宅子。
可惜黃秋等人早已人去樓空,一群漢子,除了將這租下的宅子搞得烏煙瘴氣,讓房東跺著腳揪著牙人索要賠錢,是什么線索也沒留下。
而黃秋一行前去將軍冢之事,此前就連黃秋都不是很清楚,更不必說黃格勝了。
于是這位倒了大霉的‘金毛虎’又被張勇帶去了縣衙,被押進縣衙大獄里挨了好幾頓毒打,險些將性命都丟下,最后還是劉義見實在問不出什么,讓張勇等人手下留情,這才活了下來。
后續兩日,張勇又領著劉員外一家一個個城門前去打聽,可清陽縣每日來來往往那么多百姓、江湖人士,守門的城衛又哪里知道哪個叫陳小任?哪個叫黃金仇?
事情到這便僵住了。
一直到兩日后,雙龍會那邊才報上來一條線索,說是城南一伙搞歪門邪道的潑皮當中有一個正是九月初十那日被一位五六歲的娃娃一拳打死了。
這事在城南黑道當中傳得挺邪乎,只是一直沒人多想,只有一位雙龍會的幫眾記在了心上,這兩日又聽衙門的張爺在尋一個六歲的名叫陳小任的男孩。
兩下一印證,他便覺得有幾分相似,和自家會長一說,二人琢磨著就算不是,也能借這機會跟張爺混個臉熟,讓張爺知道雙龍會的心是向著他的,便將事情報到了張勇那里。
于是那日僥幸逃得性命的閻氏和另一個叫羅力強的潑皮很快便被拿來問話,這才將陳小任去了將軍冢的事情給問了出來。
將軍冢離得不遠,張勇立馬點了幾個衙役和劉義一同出發前往,劉子睿原本鬧著要跟去,被劉正德勸說他去了不僅幫不上忙,反倒拖累眾人的速度,這才勸了下來。
當天下午,劉義一行趕到下馬樁,倒也不敢莽莽撞撞地沖去將軍冢,他們只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找死的。
便一起進了村里打聽消息。
一聽這伙官差要找的是三日前到來的一位六歲小童。
村民們頓時七嘴八舌地講了起來。
那一夜,又是什么地動山搖的,又是什么怪聲亂象的,又什么半夜鬼敲門的,還有村民聲稱看到那小童的師尊座下白鶴叼著一條十八丈長的蛇精飛去了天上,不愧是上清宮的仙人云云,直傳得神乎其神。
搞得劉義和張勇都不敢確定來的是陳小任還是真有兩位上清宮的仙師來過?
好在最后還是有位村民提了一句那小仙師在村口留了一道辟邪法印,帶著他們去村口看了陳小任那一刀留下的痕跡。
來到村前,又有村民隱隱記起,那位上清宮的小仙師好像提過一句他姓劉。
張勇和劉義一聽,對不上啊,他們要找的是陳小任,閻氏交待的問路之人倒是很像,可她卻不知陳小任姓名,所以到底還是沒個準信。
劉義摸著那柳樹上的痕跡,感覺也像劉員外描述的勢大力沉的刀留下的痕跡。
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應該是來對地方了,就只有最后這么一點對不上。
好在劉義想了許久,突然福至心靈,問了一句:“那小仙長可是叫劉子睿?”
四周圍觀的幾個村民連連點頭道:“對,對,就是這個名諱!”說罷他們又有些目光苛責地看了劉義幾眼,仿佛在責怪此人為何這么一大把年紀了還如此不曉事,竟敢這般隨意提及小仙師的名諱。
劉義這才終于確定來的就是陳小任。
想到陳小任竟打著自家大少爺的名號,他又不禁往深處思索了一番,隨后自以為對陳小任的苦心猜到了七八分。
陳小任這般助睿哥兒成名,那定是心知自己未必能拜入上清宮成為上清宮弟子。
將這功勞讓給了睿哥兒,日后睿哥兒在上清宮說不定還能借此撈些好處。
正好,陳小任對上清宮死了心,那便只有拜到自己手下來習武這條路可走了。
劉義剛美滋滋地起到這一點,又不由憂心起來。
這都已經過去三天了,將軍冢那邊還沒出來人,十有八九是再也不會有人出來了。
想到這個,劉義就不禁有些惋惜,像陳小任這樣天生神力的弟子,對他來說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至今尚未成家,如果能夠收下陳小任做自己的衣缽弟子,悉心教導,以陳小任重情重義的心性,將來養老也算是有了個靠山。
可惜這孩子太勇了。
他怎么敢一個人就追去了將軍冢?
他聽了村民真真假假地交待了一大堆,這時已經大致拼湊出真相來,猜到陳小任定是為了報仇才追蹤黃秋等人前來。
那所謂的半夜鬼敲門之事,十有八九便是黃秋等人所為。
只是這黃秋不知何時竟改行做了倒斗的,讓他有些唏噓。
還有陳小任,就為了一塊金狗寶,竟然豁出性命去報仇,這孩子也太能記仇了!
其實,對陳小任的心思,他還真猜對了一半,陳小任頂著劉子睿的名頭確實是想幫劉子睿成名的意思,也確實是想著劉子睿說不定能憑這些功勞將來在上清宮撈些好處。
可他陳小任卻不是不能拜入上清宮,而是他如今膨脹了,已經有些瞧不上上清宮了。
這卻是劉義萬萬想不到的。
得到確切的消息后,劉義和張勇便來到了村西,遠遠看著將軍冢,二人臉上都是一片愁云。
將軍冢這等險地,他們哪里敢輕易涉足?
最后商量一陣,二人決定讓劉義先等在這里,張勇則帶著手下回去將消息報給劉員外,至于后續是再請位高人前來救援還是去上清宮報與朱、蘇兩位高人,那就要請劉員外自己定奪了。
反正再有三日便是上清宮的收徒儀典,劉氏父子早晚都要走一趟云來鎮,早一些去,說不定還能借著此事和兩位上清宮道長再拉近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