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生全程繃著臉，邊講授著文法，邊用那冰冷的目光掃視著下方文生。

掃到誰，誰就嚇得一激靈，接著便裝出全神貫注，認認真真，一幅好學生的樣子聽講著，生怕被池先生抓到什么把柄。

同時，他們心里也生出幾分怒氣。

池先生如此樣子，就是新升上來的秦銘曠課兩日所致！

等會兒講授結束，定要好好論道論道！

“一個個的都看哪呢？地上有青墨給你們撿，還是天上有圣賢書？”

“看我臉干嘛？我臉上有文術？！”

“看我手！看文氣！”

“就你們這樣，還想學‘語論共鳴’這道文術，我就是在這論道臺上手把手教你們兩個半月，你們也學不會！”

“......”

熟悉的訓斥環節，熟悉的壓抑氣氛中藏著各種不服。

“想要施展語論共鳴，至少需要五縷文氣，掌心向天接天罡，中指勾連無名指引動文氣，兩指相扣如弦月，置于眉心處三息，腦海中同時構建共鳴星陣......”

池先生嘴上訓著，但講授文法起來，依舊是一絲不茍，不遺余力。

“語論共鳴最難的兩點，一是中指與無名指的文氣引動，第二個則是腦海中對共鳴星陣的構建。”

“你們誰要是能領悟個皮毛，什么孟學守御，策論之劍，就算對方比你們多個三縷文氣，也能一碰震碎！”

多三縷文氣，都能將對方的文術給震碎？！

眾文生聽著，皆吃驚不已。

“一個個張著嘴巴干什么，要把這論道臺吃了不成？！”

“還是要我把吃了？”

眾文生這才意識是自己的丑態，急忙合上嘴，整理了下形態，相繼又恢復成穩重文生模樣。

興許是訓誡了一頓，怒氣消散不少，池先生的板著的臉色，稍稍好了些，然后有些嚴肅的說道：

“語論共鳴的玄妙程度遠在孟學守御和策論之劍上，僅觀看一兩次，肯定無法掌握。”

“你們要多練，多想，多悟，才有可能掌握。”

“甲字堂的方宣都知道吧，當初也是用了快一個月，才堪堪掌握語論共鳴這道文法。”

“但方宣也正是因為掌握了這道語論共鳴，同境之間，很難再有人敢跟他論道。”

“......”

臺下眾文生一聽，頓時低聲議論起來。

“方宣師兄可是甲字中堂常駐前十的師兄，竟然也要一個月才掌握語論共鳴。”

“這語論共鳴也太難了，看都看不明白，別說一個月了，就是真有兩個半月，我感覺我悟不透啊。”

“方宣師兄天賦異稟，我們肯定不能與方宣師兄比，我要求也不高，三個月內掌握就算成功。”

“三個月...你可真敢想......”

池先生看著臺下眾文生的反應，暗暗搖頭。

語論共鳴的復雜程度，遠非方才所說那般簡單，更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

這些文生在修習到識氣后期前，能有三成領悟，都算是不錯的了。

這么想著，他目光掃視一圈，忽的停在了靠近出口方向的白衣儒衫文生身上。

清澄的眸子無動無波，不與他人議論，也沒有多少驚訝之色，似是在沉思著什么。

池先生微微愣了下。

那沉思的樣子，總給人一種領悟到了什么的感覺。

對語論共鳴有所領悟？

不可能，語論共鳴的玄妙，又豈是觀看一遍就能領悟的。

但話說回來，此子天賦確實不錯，只可惜心性不定，三心二意......才升入中堂沒幾天就曠課兩日，這般態度，日后很難有多高成就，白白浪費天賦。

還得要好好敲打敲打才是。

池先生站在論道臺上，雙手背負，板著臉：“今日講授到此結束，接下來，開始論道！”

“看誰不爽的，上臺。”

話音剛落。

一名身形修長，五官俊朗的文生率先走上臺，然后看向臺下一方：“前些日子就想與秦師弟論道，奈何這兩日都沒看到秦師弟，今日終于等到秦師弟。”

“是蘇宇師兄！”

“蘇師兄上個月凝練出了七道文氣，那秦銘慘了。”

“慘？是我們慘才對吧？就因為秦銘曠課兩日，我們被池先生訓了兩日！”

“等會兒蘇師兄論道完，我也要去找那秦銘論道！”

眾文生在下方憤慨議論著。

池先生見一上來就有人找秦銘論道，板著的臉頓時就好了些，甚至于看向蘇宇，都有了幾分笑容。

提前結束授課，就是想讓下面的文生論道。

接著，他又板著臉看向臺下方，心中腹誹著。

這小子天賦確實不錯，一夜頓悟圣賢氣，兩日凝聚出三縷文氣，整個青陽學塾都找不到幾個。

但，不求進取，心性難定，再好的天賦也是白費，尤其是年紀也不算小了。

升入中堂，好像還沒受過挫折，怕是覺得全堂第一了。

今日，必須要好好敲打敲打！

“秦銘，是否接受蘇宇的論道？”他沉聲說道：“你可以不接受，但......”

“接受。”

不等話說完，秦銘的聲音就響起了。

池先生眼中閃過驚訝，他本來還想著秦銘不敢接受，說些激將的話呢。

“秦兄，”懷安趕忙在旁邊偷偷拉了下秦銘，“那是蘇宇師兄，已經凝練了七道文氣，你會...輸的。”

“多謝懷兄提醒。”秦銘卻是直接走上論道臺，“池先生，我接受蘇宇師兄的論道。”

“哈哈，秦銘接受了！”

“蘇宇師兄要替我們出口氣了！”

“看秦銘那樣子，怕是不知道蘇宇師兄已經凝練七道文氣了吧？”

“知道又怎么樣？我覺得，秦銘是看出池先生生氣了，所以自己上臺領罰了。”

“......”

臺下各種議論著。

臺上的池先生用著看不出多少神情的目光打量著秦銘。

白衣儒衫，雙目平靜，眉宇間隱隱還有淡淡的喜色...

喜色？

池先生愣了下。

這小子......

要跟一名凝練七道文氣的文生論道，不應該是慌張，局促嗎？

喜色是什么意思？

他輕皺的眉頭，轉過去更多目光。

這一次，這位池先生終于看到了想看的神色，著急...

可接著。

嗯？

更不對！

著急之色里還是有喜色......

“先生，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秦銘拱手看向池先生。

那不是著急！而是急切！

對上那雙清澄從容的目光，池先生這才看清楚秦銘臉上的神色。

這小子的天賦...不會好到，短短十日不到，就跟蘇宇一樣，凝練出七道文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