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朗安頓好王金寶，在漁村中稍作休息。

夜深，他換上一襲黑衣，悄然出村。

漁村外，夜色深沉。

據漁民說，消失之人都在老鴉渡附近沒了蹤影。

白日當著鐵錨幫面去探查，實在不太妥當。

石朗身著黑衣、面覆黑巾，在離河岸稍遠處迂回前行。

一路上，果然看見幾個身著灰衣的鐵錨幫眾三三兩兩經過。

他貓著腰，隱于暗處，心中暗自思忖：“這些幫眾巡邏比差役還勤快？”

待繞至鐵錨號旁，只見上船的梯子旁，有四個幫眾把守。

兩人如木樁站定不動，另外兩人像走馬燈來回踱步。

石朗潛伏一旁，靜靜觀察半個時辰，而后開啟玉髓眼細細查看，卻依舊沒瞧出個所以然。

唯有船中底部房間處，隱隱散發出淡薄的黑霧。

石朗滿心疑惑，卻也無計可施，只得暫時返回漁村休息。

……

次日，青河旁，朝陽初升。

“昨天不是剛祭神嗎？這怎么回事？”

“這……這……這是河神大人又發怒啦！”

“大人，你可得給咱大伙想想辦法啊！”

一眾漁民七嘴八舌，像熱鍋上的螞蟻，圍在河邊，神色驚恐。

石朗身處漁民之中，面色如鐵、冷峻陰沉，雙眸緊緊盯著河面。

青河中，兩艘舢板被攔腰截斷，歪歪斜斜在水中漂浮。

旁邊，三只斷臂、兩條斷腿，還有一些內臟器官，七零八落地漂著，上面的血肉被啃食掉不少。

斷肢和內臟卡在斷裂的舢板上，未被河水沖走，可泡了許久，已然沒了血色，呈現出一片駭人的青白之色。

石朗眉頭擰成個疙瘩，快步湊過去，蹲下身子，仔仔細細查看斷肢上的傷口。

傷口密密麻麻，恰似被數百條小魚瘋狂啃咬過。

“石小子，這……”王金寶扶著額頭，面色蒼白，似乎酒勁未消。

他看著河里的殘肢斷臂，不知說什么好。

“這可咋辦啊，河神大人發怒了！”

“難道要祭人牲？”

旁邊的漁民們看著慘狀，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

“什么人牲？”

石朗回過頭，冷冷盯著說話的漁民。

那漁民被石朗這么一瞪，渾身打個激靈，嚇得結結巴巴道：

“回……回大人，傳說若是祭三牲都止不住河神之怒，就得祭人牲，也就是尋兩個六歲以下的童男童女，跟祭三牲那般，獻給河神大人吶。”

石朗聽聞，心中暗自腹誹：這都是什么鬼習俗，定是水下有鬼怪作祟，暫未查明罷了。

他面色陰沉，轉身離開人群，招呼旁邊差役收拾河中殘肢，便準備再去老鴉渡看看。

一離開人群，石朗就看到齊俊飛和李瘸子站在不遠處，臉上掛笑。

“石捕……”齊俊飛剛開口，話還沒說完。

噗！

石朗周身氣血翻涌，猛地一腳朝著齊俊飛肚子踹去。

齊俊飛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被一腳踹出去三四米遠，重重摔在地上。

“你！”李瘸子驚叫出聲，他還沒說出后面的話，就被石朗狠狠瞪了一眼。

“再敢廢話，把你扔河里喂魚！”

石朗厲喝一聲，嚇得李瘸子渾身一顫，趕忙閉嘴，讓到一旁。

齊俊飛捂著肚子，面容扭曲，艱難站起身。

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摸了摸胸口，有些塌陷，肋骨像是斷了幾根。

他滿心不甘地看著石朗離開，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好歹也是氣血一層的武者，竟被石朗一腳踹成重傷。

石朗懶得理會兩個渣滓，大步流星，頭也不回離開。

王金寶趕忙追上來，嘆著氣說：“唉，石小子，你也太沖動了，咋能打同僚呢，還當著這么多漁民的面，往后這事兒傳出去，多難看吶。”

“打就打了，別想這么多，走，去鐵錨幫。”

石朗腳步不停，快步朝鐵錨幫走去。

沒過多久，便來到鐵錨號上船的梯子前。

石朗抬腳就要往里闖，卻被門口幫眾伸手攔住。

砰！砰！

兩聲悶響，兩幫眾分別飛出，重重摔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哀嚎。

“石小子，你這是干啥？打人也得查清楚啊！”

王金寶在后面，伸手拽著石朗。

石朗懶得多言，拖著王金寶就要往里沖。

二人上了船梯，剛走到走廊上，就見楚明急匆匆沖過來，面色陰沉道：“石捕快，這是何意？為何平白無故傷我幫眾。”

“官府查案，這二人膽敢妨礙公務。”石朗冷冷回應。

“石捕快，要查什么，我陪你如何？”

楚明強壓著怒火，盡可能平靜地說話，但額頭隱隱跳動的青筋，還是難掩心中的怒意。

“就查那屋子！”石朗冷哼一聲，指著走廊盡頭的屋子。

屋前站著的兩幫眾見狀，頓時伸手摸向腰間的刀，戒備地看著石朗。

“石捕快，我說過，那是……”楚明張口要阻攔。

“讓他看！”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仿若洪鐘鳴響，從樓上傳來，在狹長走廊中不斷回蕩。

一個身形壯碩的中年男子從樓上緩緩而下。

此人身著紫色錦衣，胸前繡著金色船錨，一看便知地位尊貴。

“幫主！”楚明躬身行禮，恭敬道。

“這是鐵錨幫幫主，齊英勇。”王金寶在石朗一旁耳語道。

石朗上下打量齊英勇，這人魁梧壯碩，身處這船艙之中，稍一抬手，就能觸碰到上面的船板。

從剛才喝聲判斷，此人多半也是氣血武者，身形比陳元化壯碩，氣勢卻不及，最多是氣血三層境界。

“多謝齊幫主理解。”石朗微微拱手，便大步朝著房間走去。

“慢著！我話還沒說完。”齊英勇低沉的聲音響起。

“嗯？”石朗回頭，疑惑地看著。

“若是我鐵錨幫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那成什么地方了，妓館嗎？”齊英勇面帶一絲慍怒。

“齊幫主想怎樣？”

“若是石捕快在這屋里發現不了什么證據，我想要一個保證。”

“什么保證。”

“保證日后莫要再來鐵錨幫查案，否則鐵錨幫威嚴何在？往后該如何協助縣令大人治理青河一帶？”

齊英勇神情嚴肅，鼻下胡須隨著說話氣流微微顫動。

“可以。”石朗目光坦然，回應道。

“請吧。”齊英勇伸出手，指向走廊盡頭，又朝著幫眾一揮手，示意其放行。

石朗點點頭，朝著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