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馬秀英離開密室，臉上的紅暈依舊未能消除下去。

她今年已經十五了，在如今時代，也是到了能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奈何自己眼光太高，這小小的定遠確實沒有自己能看上的男子。

今日見到這程遠是不錯，相貌出眾，談吐文雅，學識廣博，性格也好。而且年紀輕輕就能帶著自家的商隊出來跑商，能力肯定也是沒話說的。

但是今日第一次見面就讓她傾心，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對方出身名門，自己只是個商賈之家的養女，二人身份天差地別，在這個講究門第的時代，就算她真的嫁了，大概率只會是個妾罷了。

不對。

馬秀英拍了拍自己越發滾燙的臉。

“我在想什么啊？”

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思春之人啊？今日怎么想的這般多，按照往日，自己根本就不會生出這些念頭也不會的啊。

莫不是自己真對那程公子……

不可能的，我馬秀英又不是那種被養在閨閣中的懷春少女，怎么可能對第一次見面的男子就心生好感吶？

但是郭子興臨走時那句戲言卻始終在心中回蕩。

少女就這么懷著心事，回了自己的房間。

……

……

今日有心事的少女不止是馬秀英。

還有程遷。

回到驛站，她就將自己鎖進了房間里。

此時的程遷正趴在床上，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在枕頭里。

不時有沉悶的抱怨從枕頭底下不斷傳出。

“死三哥，臭三哥，明明都把人家看光了，還去偷看馬姐姐。”

“而且，還是偷看人家的……”

“色膽包天，下流。”

“……”

罵了一陣過后，程遷似乎還覺得不過癮，又將枕頭拿起來，用粉圈一下一下錘著。

錘一下，就罵一句。

“登徒子，不要臉。”

“死程遠，色中惡鬼。”

“……”

就這么錘打了半天，似乎是累了，程遷又將“傷痕累累”的枕頭扔到一邊，褪去鞋襪，抱著膝蓋坐在床上。

她低頭看著自己那白皙的腳背，晶瑩的腳趾，纖細的腳踝，喃喃道：

“明明我的也很好看啊，為什么非要偷看別人的。”

沒錯，在程遠自以為隱秘的偷瞄馬姑娘繡鞋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為都被角落里的一雙眼睛看了個精光。

這給了程遷幼小的心靈極大的打擊。

她想說程遠只是偶然看了一眼而已，可是程遠當著她的面偷瞄了好幾次。

她想說程遠只是欣賞對方，可欣賞別人女子哪有欣賞那個地方的啊？

她想說程遠只是覺得那繡鞋好看也說不定，但是，她自己都不信。

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里激烈掙扎了一番過后，程遷不得不得出了一個結論。

程遠也是個好色之人，而且這家伙的品味有些特殊。

少女心中的震撼過后，就升起了一種被背叛的心酸之感。

難道是自己的不好看嗎？

程遷低頭仔細打量自己那一雙精致的玉足，心中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沒有哪個漂亮女子是不知道自己漂亮的，她們不僅知道自己漂亮，更知道自己漂亮在何處。

像程遷，她對自己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很滿意。

嗯，除了因為年齡問題，某處還未發育之外，剩下的地方都很滿意。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自己給程遠的福利還不夠，所以他才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

這太可惡了，難道自己因為這樣就要脫鞋……妥協嗎？

如果自己任由他予取予求，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偷看別人了？

不對。

程遷，你太軟弱了。

程遷，你不能一直遷就程遠，你要振作起來。

沒看到那些話本里說的嗎？女子雖然要為男子著想，但是一味忍讓，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自己不要做《鶯鶯傳》里那個只會流淚的崔鶯鶯，自己要做《西廂記》里那個敢愛敢恨的崔鶯鶯。

對，我要去告訴程遠，他這樣是不對的。

無論是偷看別人姑娘，還是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都是不對的。

程遷，加油啊，你可以的。

少女正給自己打氣之時，忽然房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程遠的聲音傳了進來。

“遷遷，吃飯了，今日天氣涼，驛站伙房煲了雞湯，暖暖身子，祛祛濕氣。”

來了！

程遷眼神中冒出火光，下床穿好鞋襪，大步流星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程遠捧著食盒，面上掛著和煦的笑。房間內燭光灑在臉上，將其面龐襯托的更加俊朗。

程遷被這一幕晃得呆了一下，但緊接著她就回過神來，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

“進來吧。”

這又是鬧哪出，程遠疑惑，捧著食盒進了房間，將其中還冒著熱氣的食物一件件擺放在桌子上。

擺好之后，程遠拿出兩雙筷子，將一雙遞給程遷。

“坐吧，吃飯。”

程遷看著程遠那臉上依舊如往日一般平淡的神情，心中惱火。

他今天明明做了那般出格之事，怎么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少女氣鼓鼓接過筷子，一言不發開始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程遷從小接受的教育還是讓她決定把攤牌的事情放在吃飯之后。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還沒準備好怎么攤牌。

但是組織語言的時候，程遷難免會想到今天發生的事，越想，她就越生氣。

現在又不是發作的時候，她暫時只能將心中的怨氣發泄在面前的食物上。

吃！

程遠看著面前這個將自己吃成松鼠的少女，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幫子。

“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程遷躲過程遠作怪的手，用自己最惡毒的目光惡狠狠地瞪了程遠一眼，然后將嘴里的雞骨頭咬的“嘎吱”作響。

程遠不明就里，撓撓腦袋，程遷雖然性格跳脫了一些，但平日里吃飯還是很斯文的啊。

今天的程遷確實太奇怪了。

晚膳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下進行到了尾聲。

待二人吃完，驛站的下人將餐碗都收拾走了之后，程遠正打算問問程遷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的時候。

程遷決定先發制人。

“三哥，你今天為什么盯著人家馬姑娘的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