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良覺得非常疲憊,倒在雜亂的板床上,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面前是故鄉的村莊,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此時通向村莊的小路格外彎曲而漫長,雜草叢生,一直向前蜿蜒伸展,仿佛是在不規律的蠕動,時而緩慢,時而急促,像一條巨大的爬蟲。
村莊的輪廓很模糊,時近時遠,依稀看得到灰黑色的屋頂,還有白色的墻。村子的后面圍著一圈沒有葉子的鉛灰色樹木,裹著裊裊的炊煙,更加顯得迷蒙。
雪在漫天飛舞,染白了那些屋頂和光禿禿的樹杈,也把周圍的田野和小路慢慢埋藏起來。有些雪花從地面生長出來,一點一點的凝結成六邊形,層層堆積,慢慢的變得很厚,雪地的曲線也柔和了一些。
仿佛能看見村里的人們在家中升起火堆,一邊烤火一邊閑聊,男女老少好不熱鬧。成群的兒童在雪地上玩耍,堆雪人打雪仗,攆著兔子到處撒歡。兒時小伙伴仍舊是那張呆傻天真的臉,放肆的大笑,和自己一起奔跑。
他能聽見那些閑聊和歡笑,雖然距離遙遠。
回家的路一眼看不到頭,已經很難過去了。而村莊也在風雪中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似乎隨著風雪飄散了。
黃良于是轉過身,看向下雪天的另一邊。
筆直的水泥馬路就在腳下,很寬闊舒展,通向遠方的城市。馬路兩旁是高低錯落的樓房,形狀大同小異,有些是長條形的尺子樓,有些是非常扭曲的多邊形疊加在一起。他們就像病毒一樣會自我復制,周圍一圈一圈的房子不斷在克隆生長,形成十分密集又強大的水泥森林。
雪花飄落在房子的周圍,沒有附著在它身上,但也似乎把房子染上了一層淺灰色。馬路上倒是覆蓋上了一層淺淺的白雪,兩旁的樹上面也有積雪,壓得一些常綠喬木彎下了腰。
天空灰蒙蒙的,房子和馬路也是一大片的灰色,仿佛是一張結構復雜的素描。路上行人甚少,基本上也只是幾個移動的黑點,和大號的螞蟻差不多。
黃良沿著馬路慢慢的向前走,身上衣服單薄,只能不停的搓手抖肩,以便讓自己不要凍僵。
走了好一會,就覺得腹中饑餓,想找個超市買點東西吃,但馬路兩旁的店面都大門緊閉,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一家。倒是有理發店和洗衣店開著門,但里面無人值守,也不賣食物。
前面最高的那棟樓房應該是一家銀行,很遠就散發出一股金錢的味道,撲面而來。黃良深呼吸了一下,覺得這味道還蠻好聞的,但是也不解餓。多吸了幾口氣味,還是要餓著肚子往前走,或許前面有餐館呢。
離開銀行,往前面走了很久,卻是一家醫院,一股消毒藥水味道讓人不想久留。醫院面積很大,里面的樓房很多棟,每一棟的形狀和氣味都差不多。只是有的里面負責出生,有的里面比較多生命消逝。
醫院旁邊應該有餐館吧,黃良心想,醫院的醫生和患者都要出來吃飯的啊。但是醫院周圍沒有一家餐館,真是讓黃良大失所望。
只能繼續往前走,經過了好幾個十字路口,也不知道往左轉還是往右轉,全憑感覺。馬路兩旁的門面大多數依然是關著的,有些門店掛著餐館的招牌,但是大門緊鎖,只能是嘆息一聲罷了。
不知道轉了多久,反正天空還是一樣的灰白色,黃良別指望憑借太陽的方位來判斷時間。從飄舞的雪花上面,也完全是看不出一丁點的時間信息。
雪一直在下,不大不小,卻一直不停的飄舞,把黃良的頭發都染白了一些。只有一種感覺,就是又冷又餓。
再停下腳步時,又是一股金錢的味道直入腦海,抬頭一看,不用說了,還是這一家銀行。
怎么又轉回來了呢。
黃良一臉的疑惑,看不到路標,十字路口也時很隨意的轉彎,不知不覺中竟然繞了一個大圈子。那會不會是我沒有繞圈子,但是銀行一直跟著我走呢。這個就很難說清楚了,也解決不了餓肚子的問題,不過能多聞聞金錢的味道,也是蠻不錯的。
前面的路還是一眼看不到頭,但在視野的中間,好像有一塊空地。黃良打起精神,又朝前走去,或許那里會有吃的呢。
走到跟前才看到,這原來是一片比較空曠的大公園。里面有一些更加高大的樹木,被雪花包裹成挺拔的雕塑。低矮一些的樹,有些是臘梅,正開著淡黃色的小花,散發出清幽的香味。
公園的一角還有小湖,湖面籠著幾縷水霧。野鴨若隱若現的在水面覓食嬉戲,忽然一個猛子扎下去,很久都不出來,等會再出來時,已經在湖面的那一頭了。
黃良往公園中心的步行道走去,穿過高大的松樹林,走過別致的小拱橋,來到公園中心的一片空地。
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頭又黑又直的披肩長發,落滿了點點的雪花。白皙圓潤的臉龐,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秀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苗條的身段,穿著白色的衣裙,像一只優雅的白鶴立在雪地里。
原來是小雪,站在那里給一個堆好的雪人畫眼睛。她怎么會在這里?黃良心中一陣疑惑。
“我等你很久了,我們走吧。”小雪看著黃良笑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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