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混亂已經隨著黑人摔跤手的死平息，賈維等人正在收拾爛攤子。

恰好給了陳宇一個安靜的獨處環境。

荒界剛給出【血色十字軍已注意到你】的提示，一個臉上畫著血十字的男人就緊跟著蹦了出來。

這相當可疑…

陳宇有個直覺，一定能從他腦子里挖出些什么！

牙蟲已經鉆入黑人壯漢的身體。

陳宇集中精神，發動了「序列能力-承念」。

肉芽鉆入比巴卜的大腦，在負責記憶的顳葉、額葉和頂葉的聯合皮層區域與海馬體之間游離穿梭，發出極輕微的黏膩聲響。

他依照刻在基因里的方法，不斷在心中回想‘血色十字軍’這個名詞。

反復冥想了片刻。

卻沒有從對方的大腦皮層挖掘到哪怕一絲的東西。

“……”陳宇。

“不是血色十字軍？”

“是我太敏感？這古怪的皰疹只不過恰好形成了十字的樣子……”

“還是承念必須以常規的吞噬態來發動？”

“嘖……”

陳宇心下頓覺無趣。

正想將思緒抽離，改用吞噬態再試一次。

比巴卜甕聲甕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血……十字……”

關鍵詞在猛然間得到了回應！

太陽穴沒來由地一陣刺痛，陳宇下意識閉上雙眼，將意識再度深入。

給我挖出所有的信息！

再睜開時——

眼前已不是VIP包廂。

頭頂那盞鎢絲燈泡茍延殘喘地亮著，斑駁的墻面上歪斜地掛著量酒器、酒刀和螺旋鉆。

兩側擺著存酒的木桶。

威士忌的辛辣從木桶縫隙里滲出來，熏得人太陽穴發脹。

從視角余光處，陳宇瞥見角落里還懸著一幅一塊褪色招牌，似乎寫著“瘸腿山姆”幾個字。

陳宇想轉過頭，好看得更清楚些。

但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已進入了別人的記憶！

一人稱的視角跌跌撞撞向前，渾身上下不時傳來陣痛，膝蓋像灌了鉛，喉嚨里還泛著鮮血的腥甜味。

“呼……呼……”

喘息聲中，粗短的大手好容易扒住門框，想要逃離時，身軀又被某個人硬生生地扳了回去。

那人用力地拽緊自己的衣領，強迫自己與他對視。

是一張有些病態的臉。

黑短鬈發緊貼著頭皮打卷，汗珠子不要命地往下淌，兩頰的皮膚仿佛被酸咬過，坑坑洼洼地長著許多未痊愈的潰爛。

磨盤似的黑亮大臉上，血色十字皰疹扎眼。

黑人瞪得眼珠子都快迸出來，齜著牙，像條要咬人的瘋狗，嘴里一股子腐臭味，像是有幾十只老鼠死在了他肚子里。

就在陳宇懷疑這黑鬼是不是感染了狂犬病時，對方說話了。

吐字十分清晰，只是他似乎無法控制音調高低，每幾個音節就要破音一次，顯得怪異可笑。

“兄弟！”

“加入十字軍，你就所向披靡了，就可以把所有人都錘成爛肉了！你怎么能不愿意？！”

“你和你那個只知道種香蕉和苔麩的父親一樣蠢！”

“我必須幫你！幫你！”

說著，黑鬼撕撲了過來，力量之大，一下就將自己按到在地。

一人稱視角中，自己粗短的大手極力抗拒對方，但對方的力量同樣大得出奇，他竟一時無法掙開。

余光中，陳宇注意到一個穿著考究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到旁邊。

“下口注意位置，別讓人看出來不對勁，先放他去地下拳場感染幾個好手，最好能把陳宇那小子拖下水。”

陳宇立刻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這是張有些熟悉的臉。

深眼窩，眉毛濃密，頭發黑卷，呈現出明顯的地中海人種特征……

斯卡萊塔的家長——維卡.鐵腕！

維卡的模樣和初見時判若兩人。

臉部皮膚大片潰爛，翻出粉紅的腐肉，臉上那枚十字形皰疹已經變成暗紅色，十字的橫向兩端還冒出細密突刺。

維卡這是？

第一視角中，下身突然傳來慘烈咬痛，嚇得陳宇菊花一緊。

記憶猝然崩斷。

陳宇猛地睜開雙眼！

太陽穴處的陣痛已不翼而飛，比巴卜的尸骸沉默地躺在腳下，他仍然呆在地下拳場的VIP包廂內。

承念的過程看似漫長，但在實際上，僅僅過去了不到數個呼吸的時間。

他重重吐了一口氣。

“呼……”

“原來挖掘別人記憶的感覺，是這樣的……”

陳宇放開對牙蟲的約束。

轉而讓它依照本能自由吞噬。

肉芽在體內陡然膨脹一圈，鉆來鉆去，三百磅的肉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削下去。

陳宇靜靜等著牙蟲完成吞噬。

片刻后。

他看著停在自己掌心的肉芽，伸出手指捏了捏。

肉山已化作一具皮包骨的尸骸。

牙蟲還是蚯蚓大小，不過相較于吞噬前沒有光澤的肌理，此時卻煥發出金屬般的光澤。

心念微動，肉芽和手臂合而為一。

他開始評估效率。

“比吞噬態的速度稍慢一些，不過勝在數量，而且無需主動驅使。最重要的是還能在牙蟲狀態下使用承念……”

思緒轉回那個陰暗的酒窖。

“唯一的線索，是這個瘸腿山姆的招牌……”

結合酒窖的場景，他猜測這多半是個酒館的名字，但也不能武斷下結論。

“問問賈維，他對這一帶熟悉。”

陳宇還沒從包廂看臺探出身子叫自己的手下。

一聲悶響從下方拳臺處傳來，夾雜著雜亂的腳步聲和難聽的咒罵。

他還聽見了砸拳場大門的聲音。

拳場已經清場，賭客都走完了，只剩下賈維、刀疤貴和一部分馬仔。

陳宇眉頭一皺，側耳細聽。

“開門！你這窯姐崽子！我知道陳宇那黃皮猴子還在這，讓他給我滾出來！”

一個沙啞的男聲在咆哮，語氣里帶著西西里亡命徒特有的狠勁，像是意大利鬼佬。

這個地下拳場是由車間改造成的，結構簡單，一樓是拳臺兼賭場，二樓則設有款待貴客的VIP包廂和經理室。

陳宇瞇起眼睛，緩緩走到包廂邊緣，手臂撐著陽臺，朝聲音來源處望了過去。

拳場入口處，幾個紋著花臂的安保正堵在厚實鐵門前。

門上用來確定來人身份的觀察窗，被粗暴撬開，隱約能看見后面有張布滿刀疤的臉。

有人鬧事？

對方點了自己的名字，像是沖自己來的。

又是那個中二組織？

那就讓我來會會你。

陳宇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五指扣住看臺邊緣，凌空躍下，黑色大衣在身后獵獵翻飛。

啪。

緩沖的力道蕩起一圈塵埃，他卻連身形都未晃動半分。

嘲諷的聲音搶在贊嘆前發出：

“喲，這不是黃皮猴子的新老大嗎？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門外的刀疤臉獰笑著。

“陳，老子再說最后一遍，要么把門打開，要么老子把這場子給燒成灰！”

那是個四十來歲的精瘦男人，眼窩深陷，顴骨高聳，左耳缺了半塊，脖子上還紋著條吐信的眼鏡蛇。

他的臉上，同樣長著十字皰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