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香火之力……”

不等葉本初說完，混逸子打斷了葉本初的話語。

“我給的。”混逸子攤攤手，無所謂的說道，“反正我也用不了香火之力，但手頭又有不少，干脆送給你得了，不用謝我，我只是喜歡助人為樂。”

混逸子在助人為樂四個字上特意施加了重音，似乎是意有所指。

葉本初猛地回頭看向梅簡月與李松蘭，只見相擁而泣的兩人身上正在散發死意。

梅簡月的臉上、手上……漸漸出現裂痕，他的身體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碎，化作一地灰燼。

真李松蘭的魂體一陣閃爍，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灰飛煙滅。

至于假的李松蘭，她正在抱頭痛呼。

“她是真的？我又是誰？我是假的？對對對，我是假的！我就是假貨！”

葉本初看著眼前的鬧劇，眉頭不自覺皺起。

他看向混逸子問道：“這就是你為他們實現夢想的代價？”

“難道不應該嗎？”混逸子笑著反問道，“得償所愿，難道不應該付出代價？福德正神大人，你未免天真了一些。

我可以讓瘸子行走自如，代價是一輩子不能開口說話。

我可以讓肢體殘缺之人恢復健全，代價是他必須偽裝成失去行動能力的癱子……

我并不愛金錢，那東西太俗，太俗。

我也不愛名利，那東西就是過眼煙云……

我獨愛……”

“與人締結契約，為人完成愿望，之后引誘他人違背契約，你就可以收回付出的一切，甚至懲罰對方。”葉本初為混逸子補上未盡的話語。

“我可是很講誠信的人，福德正神大人，只要他們沒有違背契約，我可不會收回給予他們的一切。”混逸子的表情從淡然逐漸變為猙獰，“錯的是他們，是他們沒有遵守約定。”

說罷，混逸子的表情忽然恢復平靜，似乎剛才面目猙獰的并非是他。

“你在期待。”葉本初說道。

“哦？”混逸子從土錐之上一躍而下，接近葉本初，“我在期待什么？”

“從一開始締結契約時你就在期待對方違背契約。”葉本初直視著混逸子，“因為你很確信，他們會違背契約。

你太了解人性了，你制定的代價都是對方可以短期遵守，卻很難做到一輩子遵守的條件。

一個能夠說話的人不可能忍住傾訴的欲望一輩子。

一個行動自如的人更不可能裝作癱子，一輩子躺在床上……

更不用說還會有很多突發情況，誘使對方違背契約。”

“哈哈哈哈……”混逸子忽然捧腹大笑，他拭去眼角的淚珠，表情變為邪魅狂狷，“你說的不錯，我就是想要看到他們違背契約。

但，那又怎樣？我給了他們得償所愿的機會，他們就應該付出代價，至于是什么代價，本該由我定制！”

“你妄圖讓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進行，卻忘了即使是神也做不到讓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葉本初說著，便走向梅簡月三人身邊。

“那就讓我看看，一個真正的神會怎樣行事，福德正神大人。”混逸子的聲音從葉本初的身后悠悠傳來。

葉本初不知道混逸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才會讓他的行事作風變得如此。

他也不在乎混逸子想要做什么，他只想要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行事。

土地、城隍甚至更多的神，本質上都是人權在神權上撕下的一個豁口。

先秦時期，各國主要祭祀天、地、社、稷。

其中的社與稷分別代表土地神與糧食神。

起初，社神也就是土地神并沒有具體形象，沒有人形、更沒有傳說，而是作為概念神被祭拜。

秦漢之后，漸漸有了土地公的存在，將社神的概念分割、具象化。

村村有土地公，土地公也有了傳說與姓名，也就是將社神賦予人的身份。

某地的某人因為做了什么，于是成為了土地公。

于是社神變成了無數個土地公，神性之中多出了人性。

從此，社神的職責不再僅僅只是保佑豐收。

一個村落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歸土地公管理，大到生老病死、小到夫妻矛盾。

更何況，他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也不能看著梅簡月一個活人在自己面前就這么死了。

他疾步接近梅簡月，抽出他手中的拐杖一甩，兩絲神力涌出，化作兩道光環落在真李松蘭與假李松蘭的腳下，將二者束縛在原地。

他伸出手握住梅簡月的手腕，卻發現梅簡月的手腕很是冰涼，完全不像是一個活人。

在梅簡月布滿裂痕的皮膚下，葉本初看到了些許死氣與怨氣。

葉本初的眼眸動了動，現在看似場上有四個普通人，實際上只有半個活人。

葉本初算是半人半神，兩個李松蘭都是魂魄形體，葉本初雖然不知道梅簡月是個什么東西，卻可以確定對方絕對不是活人。

他的手不著痕跡的緊握，梅簡月的臉上痛苦的表情卻沒有加重，更沒有甩開葉本初手掌的意思。

葉本初的神力悄然溢出，散落在梅簡月身邊，將梅簡月團團包圍。

梅簡月的痛苦表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悔萬分的表情。

當他看清周圍的情況后，他的手腕微微轉了轉，想要掙脫葉本初的束縛，卻根本掙脫不開葉本初的手掌束縛。

他抬起頭，猝不及防的與葉本初對視在了一起。

“梅班主，無恙否？”葉本初一臉“核”善的問道。

梅簡月神情微滯，隨后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壞了！他這是遇到高人了。

“無恙，無恙。”梅簡月手腕再度微轉，想要從葉本初手上抽回自己的手腕，“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回憶。”

抽！再抽！

梅簡月的小動作很輕，卻沒有瞞過葉本初的感知。

因此葉本初手上的動作再度加重幾分，死死握住梅簡月的手腕。

數次嘗試抽回手腕無果的梅簡月只能放棄手上的小動作。

“說來也是我貪心作祟，才有了今天的禍患，不知道葉廟祝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我的故事？”梅簡月輕嘆一聲后，對著葉本初問道。

“但說無妨。”葉本初盯著梅簡月，臉上浮現出玩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