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允炆和朱允熥剛吃完早膳就被傳旨太監帶到乾清宮門前，乾清宮門口左右站著負責皇帝儀仗的大漢將軍和金瓜武士。

“兩位殿下，陛下有旨，讓二位殿下殿外跪著等候。”

郭英在乾清宮外等著朱允炆和朱允熥，看見兩人被太監領過來，直接讓兩人跪下等候朱元璋的召見。

實際上乾清宮內，朱元璋正透過窗欞觀察朱允炆和朱允熥。

朱允熥和朱允炆一起跪在乾清宮門前，跪了三刻鐘之久。

“看來這是皇爺爺在考驗我和二哥朱允炆了。”

朱允熥暗自思量，老皇帝讓他和朱允炆一起跪在這里一定是有什么目的，說不定今天就是太孫之位見分曉的時候。

朱允炆露出迷茫的神情，他自幼長于深宮之中，在呂氏的羽翼下長大，除了學業沒受過苛責，就是朱標病的時候，朱元璋朱標對他也是和顏悅色，像這樣不問緣由讓他跪在乾清宮門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朱允炆有些不知道怎么辦，他現在十分希望自己的老師或者其他親近的人在這里，給自己一個建議，目光不自主的投向朱允熥。

“二哥，皇爺爺可能只是批閱奏折入神了，別多想。”朱允熥輕輕扶住朱允炆的肩膀，示意他沒什么大事。

“二皇孫殿下，陛下讓您進去，請三皇孫繼續等候。”朱元璋看到這里，確信了朱允炆思慮單純，缺少主見，就讓郭英先把朱允炆叫進來。

“孫臣朱允炆，參見皇爺爺。”朱允炆跪下拜見朱元璋，朱元璋讓人準備了墊子，怕兩個孫子跪太久跪壞了。

“朱允炆，你覺得咱們朱家的天下，應不應該傳給你叔叔他們？你想不想做太孫?”

沒讓朱允炆起身，朱元璋站在跪伏在墊子上的朱允炆身前，一句話嚇了朱允炆一跳。

“孫臣...孫臣只求在皇爺爺膝前盡孝，不敢另做它想，儲君之位自是皇爺爺做主，孫臣不敢妄言。”

朱允炆想起來母親呂氏和幾位先生的教誨，要聽皇爺爺的話孝順皇爺爺，所以直接表明一切都由朱元璋做主。

“好好好，那你看看這個，跟咱說說，你覺得該怎么處置你三叔。”朱元璋接著問，心里知道朱允炆沒有說實話。

朱元璋遞給朱允炆一本奏疏，山西太原府呈奏，晉王朱棡行不法事，旬月無端車裂百姓數人。

晉王朱棡是朱元璋第三子，早年因為打廚子被朱元璋訓斥過，后來又因為殘暴，被朱標生前專門跑到太原教訓了一頓，這過了沒有一年，又開始行不法之事。

“孫臣是晚輩，不敢妄言處置三叔，一切應由皇爺爺定奪。”朱允炆找到了節奏感，只要讓皇爺爺定奪，總是沒錯的。

“咱是在問你！咱的意思是廢了你三叔的王位，你覺得呢？”

“孫臣...孫臣覺得，下旨申飭三叔一番也就罷了，皇爺爺的處罰重了些。”

朱允炆頓了頓，思索朱元璋是不是真的想罰晉王朱棡，然后給出了自己的理解，替晉王朱棡求情，只下一道圣旨申飭，也就是罵罵朱棡。

“你倒是會體諒咱的心思，好了，你先回去吧，咱跟你說的這些話，不許告訴旁人半點。”

朱元璋背過身，揮揮手讓他離開。

等到朱允炆轉身出去，朱元璋在他后面看著他。

“二哥......”朱允熥看見朱允炆出來，跟他打招呼，朱允炆記著朱元璋的吩咐，沒有回應直接從朱允熥身邊走了過去。

朱元璋把一切看在眼里，從方孝孺試探自己兄弟，到今天問他怎么處置晉王，再到不理會兄弟直接走過去，自己孫子朱允炆的出發點都是誰親近我聽誰的，都是在順著親近人的想法安排。

就是說朱允炆不在意晉王朱棡是不是真的該罰或者不該罰，在意的只是怎么樣罰符合皇爺爺朱元璋的心意。

朱元璋知道，假如自己剛剛表現的憤怒一些，真切一些，就是要殺了晉王朱棡，朱允炆也不會糾結，只會贊同自己的所作所為，所以朱允炆的求情看似求情，實則無情。

“允炆呀允炆，咱走了你聽誰的呢？”

“看來咱要給你選幾個好臣子...”

朱元璋準確的把握住了朱允炆的性格缺陷，沒有自己的判斷，易聽信身邊人的主張。

這恰恰符合朱元璋的心意，他覺得只要剪除勛貴勢力，留好親近合適的輔政大臣，朱允炆就能按部就班當一個守成之君。

這也是當年他給朱標定的基調，就是他老朱完成一切，定下祖訓，后世之君只需要遵守即可。

可惜朱允炆繼位以后，極信任黃子澄，聽黃子澄的往死里削藩，不管朝廷誰勸諫，就是一意孤行。

最后逼死了老好人湘王朱柏，靖難之役爆發，而后聽信親近的李景隆，有人告發李景隆通敵，他也不管不顧。

任由李景隆一次一次送人頭，消耗朝廷的兵馬。最后李景隆被朱棣封了國公，朱允炆自己落得個自焚下落不明。

另一邊還跪在乾清宮門口的朱允熥見朱允炆不搭理自己，皇爺爺也沒讓自己覲見，心里越發篤定今天很關鍵，自己要好好把握。

朱允熥開始閉目養神，跪著思索可能會面臨的場景。

朱元璋看著閉目養神的朱允熥，覺得自己這個不受兒子待見的孫子很陌生，帶著一份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是朱允熥從小不受重視，被環境練出來的穩重。

朱元璋有些擔心，因為這種穩重代表著心思深沉。

又過了一刻鐘，朱允熥已經跪了半個時辰沒有表現出緊張失措或者不耐煩。

朱元璋命郭英讓朱允熥進來，心里確認了朱允熥內有城府，恐怕心里有著算計，對朱允熥多了一分警惕。

“孫臣朱允熥，拜見皇爺爺。”朱允熥同樣跪在墊子上。

“朱允熥，你覺得咱們朱家的天下，應不應該傳給你叔叔他們？你想不想做太孫?”

也沒讓朱允熥起身，朱元璋站在朱允熥身前，問了朱允熥同樣的話。

“不急，你好好想想，咱要聽實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