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臣在金陵時，陛下曾要求公卿百官，在新年期間在大門上貼春聯(lián)。”

鐘五笑著回話，心里盤算著下午幾家就要來陪吳王過除夕，就沒注意朱允熥的情緒有些低落。

“如今年三十，應(yīng)該確如王爺所說，南京城已經(jīng)是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了。”

聽鐘五的意思，這家家戶戶貼春聯(lián)還有自己皇爺爺?shù)墓冢煸薀c點頭，轉(zhuǎn)頭望向北方。

......

得益于朱標孝期三年轉(zhuǎn)為三月，南京城內(nèi)的百姓，今年才能正常過年。

南京城鐘鼓樓附近，一老一少兩個人正在街上閑逛，正是朱元璋帶著朱允炆微服出行，大年三十朱元璋總喜歡出來看看百姓貼春聯(lián)。

南京城百姓的物資要比昆明百姓豐富的多，這邊基本上沒有燒爆竹的，一是聲音不勻稱，二是沒那么多竹子。

都是大門兩邊高高掛著使用紙筒和麻莖裹著火藥編成串，再用麻繩裹著捻子，做成的“編炮”（即鞭炮）。

等到哪家貼好春聯(lián)，捻著一根香火或者冒著火光的木棍，點燃他們，掉地上一個響一聲。

然后硫磺硝石的味道彌漫開來，熏的人嗆上兩聲，到這時，大家就知道年節(jié)從這一刻開始了。

“咳咳，皇爺爺，自從您讓王公大臣家里貼春聯(lián)，這一年比一年熱鬧。”

點點頭，朱元璋每年都關(guān)注鞭炮的銷量，自然是知道一年比一年熱鬧。

朱元璋笑著指著一戶人家，朦朦朧朧看見那一戶鞭炮最長，指著那家讓朱允炆看。

“哎呀，瞧瞧瞧瞧，咱早該出來看看，允炆你看那家的爆竹，比別人家長多了。”

朱允炆順著朱元璋指的方向看去，仔細看了看，看見是一戶全家穿著絹布的人家。

朱允炆意識到這是一家商戶，不然以有錢放這么長鞭炮的條件，不可能過年不備一身絲綢衣服。

這不，剛剛還高興的朱元璋，看見鞭炮煙旁邊站著一家穿著絹布的一家老小，當即明白了這是一家商戶。

看商戶他們一家子捂著耳朵看鞭炮，再想起來剛剛他們家的鞭炮最長，老朱就沒有那么高興了。

“咱早就說過，車船店腳牙，商人無罪也該殺。他們家的鞭炮怎么能比其他百姓的長這么多。”

“不會是奸商吧？”

這話讓朱允炆有點害怕，擔心皇爺爺朱元璋做出來點什么，趕緊上前，拽著朱元璋往另一邊走。

“皇爺爺，許是今年皇爺爺仁德，他們家生意好了些，高興之下買的鞭炮長了些，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好不容易過年了，朱允炆不想再見血，他知道自己皇爺爺?shù)钠⑿裕詈挢澒俸图樯獭?

倒不是心疼百姓，而是他朱元璋覺得貪官和奸商都是在偷老朱家的錢，這是他不能忍的。

這時候武定侯郭英走到朱元璋另一邊，開口幫朱允炆說話，這種小事上對未來皇帝釋放一下善意，他郭英還是會的。

“皇爺，太孫殿下說的不錯，那戶人家是開布莊的，姓李，過年做衣服的多，生意好了些，如此而已。”

朱元璋朱允炆微服的這一路上，這些沿街店鋪商戶郭英都是查過的，自然是了如指掌。

聽郭英這么說，朱元璋才放下戒心，任由朱允炆拉著往別處走去，朱允炆感激的看著武定侯郭英。

額頭冒出一點點冷汗，朱允炆接著說。

“就是就是，武定侯所言有理，皇爺爺，這么喜慶的日子，就不要讓人掃咱們的興致了。”

朱允炆現(xiàn)在對于自己皇爺爺發(fā)脾氣或者殺人有點應(yīng)激反應(yīng)，下意識的害怕。這還是因為他第一次觀刑，就看了藍家上下幾百口，腰斬的腰斬，砍頭的砍頭。

別說久居深宮的朱允炆了，就是軍中宿將。看著昔日跟自己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么多人，一個接一個死不瞑目，斷臂殘肢飛濺、血污腥氣沖天的場景，也要三年五載調(diào)整不過來。

雖說后來黃子澄呂氏都勸慰過他，但是那畫面他總是忘不掉，每想起一次，就讓母親呂氏給他做一碗雞湯面，壓一壓心里的惡心。

自從藍玉案發(fā)，朱允炆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紅豆粥、鴨血湯等食物了。

“皇爺爺你看，那一戶的對聯(lián)寫的真好，字很漂亮。”

朱允炆只想著轉(zhuǎn)移自己皇爺爺?shù)淖⒁饬Γ涣纤倪@種緊張被朱元璋感受到了，只不過朱元璋沒有馬上問朱允炆。

心情不美的朱元璋沒有順著朱允炆的手指看過去，而是開始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了一處沒貼春聯(lián)的人家。

走近一看，是個屠戶的鋪子，里面地上案板上都是血污，案板和桌子的夾縫里夾著紅的白的肉沫，見此情形老朱一點也不介意，徑直走上前。

朱允炆卻沒有跟上來，反而站在郭英側(cè)后方一步，心里有些惡心，這血污腥氣讓他喉嚨發(fā)癢，手腳發(fā)冷。

“喲，老爺子，您是要買肉，真是不巧了，今兒個肉都買完了。”

屠戶把兩把殺豬刀扎在案板上，拿麻布圍裙擦了擦手，彎著腰不好意思的對朱元璋說。

見朱元璋沒說話，屠戶以為是對自己有意見，趕忙接著解釋，他不知道是朱元璋余光看見了朱允炆后退的樣子。

“老爺子，實在是對不住，您稍等。”

看著朱元璋不好惹的樣子，加上后面跟著人高馬大的侍衛(wèi)，屠戶進屋拿了有三斤豬肉，咬咬牙，打著破財消災(zāi)的念頭出來。

“您看，這本來是小的準備自己吃的，今兒沒肉是小的的錯，這肉我送您老爺子了。”

看著屠戶諂媚的笑容，朱元璋心思全在朱允炆身上，老朱他現(xiàn)在有點迷糊，暗想：允炆這孩子不會是害怕見血吧？

朱元璋拎起三斤豬肉，屠戶接著說：“老爺子，我家的豚肉，從小就扇了，所以一點不腥，您就放心吃吧。”

老朱點點頭，忽然把豬肉往朱允炆懷里甩，生豬肉上面滲著血絲，朱允炆不敢接。

豬肉砸到朱允炆他衣服上然后掉在地上，留下朱允炆張大嘴，眼瞪大，沒有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