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棧道在礦燈下泛著油脂般的光澤。我踩著老煙頭的腳印前行，靴底黏著的菌絲在石階拖出血線。棧道盡頭的巖壁刻著戰國磬紋，云雷紋間隙凸起七枚青銅釘，排列竟與陳三水胸骨碎片的缺口完全契合。

“這是音律機關。“老煙頭敲擊青銅釘，不同音高的震動在巖壁間回響。當敲出《九歌》的調式時，巖縫突然滲出青銅液，凝成二十四面編磬懸于半空。每面磬架的人形底座都缺失左臂，斷口處嵌著墨玉扳指。

我摸出陳三水的碎骨，骨片突然吸附在第三面編磬上。磬面浮現星宿圖，光斑投射到對面巖壁，組成工程兵暗號：“申時三刻，破羽位。“老煙頭甩出飛虎爪鉤住磬架，青銅液突然暴長成鎖鏈纏住他的腰。

“割斷那些菌絲！“我指著鎖鏈內蠕動的青銅線蟲。劍鋒觸及蟲群的剎那，整面巖壁向內翻轉——第四層冥殿的青銅門赫然顯現，門環是兩條銜尾蛇，蛇眼鑲著刻“四九六“編號的墨玉珠。

門縫溢出的腐氣在地面凝成血字：“生者叩門，九死一生。“老煙頭突然抽搐，他后頸的菌絲疤痕正在暴長。我將他按在青銅門前，疤痕觸及門環時，銜尾蛇突然活化，蛇牙刺入他的肩胛汲取血液。

門內是倒懸的青銅殿。二十四具無頭尸骸吊在穹頂，每具胸腔都插著青銅菌株導管，導管末端連接著地面的渾天儀。儀盤中央浮著顆布滿血管的青銅腦，腦溝回間嵌著陳秋山的軍官證。

“戌時三刻......“渾天儀突然轉動。無頭尸骸集體痙攣，導管噴出青銅膿液澆灌儀盤。我揮劍斬斷最近的導管，膿液濺在青銅腦上，菌絲突然暴長成陳玄禮的虛影：“擅動祭器者，永世為奴......“

老煙頭突然暴起，他的瞳孔變成青銅色，手中洛陽鏟刺向我的后心。翻滾躲閃時，劍鋒挑開他衣襟——心臟位置鑲著刻“四九七“的墨玉扳指。我將陳三水的碎骨拍在他胸口，扳指應聲碎裂，迸出的線蟲在地面拼成星圖。

“走乾位！“我拽著恢復神智的老煙頭沖向西北角。地面突然塌陷，我們墜入布滿青銅管的豎井。井壁的菌絲網間卡著半本防水日志，陳秋山的字跡潦草：“培養皿失控，菌絲產生自主意識......“

攀著青銅管下滑至第五層冥殿時，腐臭味驟然濃烈。中央祭壇立著九面青銅鏡，每面都映出變形的自己。當我想觸碰鏡面時，菌絲突然從鏡框鉆出，在空中交織成九宮陣。老煙頭的礦燈掃過鏡面，突然照見陳三水的殘影在第九面鏡中揮手。

“是反射機關！“我砸碎第七面銅鏡，碎裂的鏡片中浮現工程兵暗號：“酉時焚心。“老煙頭點燃酒精瓶擲向主鏡，火焰順著菌絲網蔓延，青銅鏡面在高溫中扭曲，露出背后的青銅棺群。

撬開丙位棺槨的瞬間，陳秋山的尸體再次現身——這次他雙手捧著自己的頭顱，天靈蓋被改造成青銅菌株培養皿。頭顱突然睜眼，菌絲從七竅暴長，在空中拼出戰國文字：“九重歸一，冥殿永鎮。“

我們退到殿角時，地面突然升起二十四根青銅柱。柱面浮雕刻著菌絲改造人體的全過程，第七根銅柱上赫然刻著我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