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在探照燈下泛著青銅色漣漪。我踩著快艇邊緣，任由水流將我們推向溶洞深處。巖壁上的工程兵刻痕被青苔覆蓋，洛陽鏟刮開苔蘚時，露出“癸亥年七月初七“的日期標記——正是陳三水出生的日子。

“水位在降。“老煙頭突然熄滅發動機。快艇卡在兩道青銅閘門之間，門縫滲出的黏液在船頭凝成“九“字。我摸出防水袋里的墨玉扳指碎片，那些褪色的菌絲紋路突然在皮膚下游動，拼成戰國文字：“叩門九響。“

青銅閘門上的饕餮紋在燈光下蠕動。我數著門環叩擊的次數，當第九聲回蕩在溶洞時，閘門底部突然射出二十四支青銅弩箭。老煙頭猛拽我撲進河水，箭簇入水即爆，炸開的青銅粉末在水面凝成星圖。

“那是冥殿方位圖！“老煙頭的礦燈掃過星圖。我記下北斗杓柄指向的巖縫，潛水時發現河床鋪著整塊青銅板——板面云雷紋間凸起七顆銅釘，排列與陳三水碎骨上的鎮魂咒完全一致。

撬開第七顆銅釘的剎那，暗流突然改道。我們被卷入水下漩渦，再浮出時已置身穹頂高聳的溶洞。二十四根青銅柱環繞中央祭壇，柱面浮雕刻著人首蛇身的祭司，手中矩尺刻著工程兵暗號：“戌時三刻，血祭啟門。“

祭壇上的青銅鼎突然嗡鳴。鼎內積滿暗紅色液體，表面浮著層青銅菌膜。當我用試管取樣時，菌膜突然暴長，在空中交織成陳玄禮的虛影：“擅闖冥殿者，永鎮九泉......“

老煙頭突然慘叫。他的右腿被青銅鎖鏈纏住，鎖鏈另一端沒入祭壇底部。我揮劍斬擊時發現鎖鏈并非金屬，而是無數青銅線蟲抱團成束。蟲群分裂的瞬間，祭壇轟然開啟，露出向下的青銅階梯。

階梯兩側的鮫人燈逐次自燃。火光映亮墻面的壁畫：戰國方士將活人封入青銅柱，菌絲從五官鉆入，逐漸與青銅器融為一體。第七幅畫被刻意刮毀，殘留的顏料里混著現代化學制劑。

“是陳秋山的人來過。“老煙頭指著刮痕邊緣的撬棍印。我們下到第二層冥殿時，整座空間突然傾斜——二十四具青銅棺槨從壁龕滑出，棺蓋的云雷紋正在重組，拼出工程兵暗號：“丙位有眼。“

撬開丙位棺槨的瞬間，腐臭的青銅粉末噴涌而出。棺內蜷縮著具穿中山裝的尸體，懷中緊抱的防水本上畫著冥殿結構圖。圖紙邊緣的血字未干：“第三層有活祭壇，千萬不......“

尸體突然暴起。他的眼窩鉆出青銅線蟲，指節套著改裝成利刃的墨玉扳指。老煙頭的黑驢蹄子砸中他面門時，扳指內側的“四九四“編號在血污中顯現。我們退到青銅柱后，發現所有棺槨都在震顫。

“走這邊！“我扯著老煙頭撞進暗門。門后甬道的墻磚刻滿鎮魂咒，每走百步就有一盞人面燈。當第九盞燈被點燃時，地面突然塌陷——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青銅豎井，井壁嵌著密密麻麻的墨玉扳指，每個都刻著不同的編號。

攀著菌絲繩下滑時，井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第三層冥殿的青銅門緩緩開啟，門縫溢出的青光里，九尊人首蛇身的青銅像正在轉動。它們手中的矩尺拼成星圖，尺面刻度竟是工程兵專用的密電碼。

“是九重冥殿的總樞。“我摸著青銅像基座的凹槽，陳三水的碎骨突然在懷中發燙。當最后一塊碎骨嵌入凹槽時，整層冥殿的地磚開始移位，露出中央的活祭壇——壇上青銅樹纏繞著具新鮮尸體，穿的是八十年代的軍裝。

老煙頭的礦燈掃過尸體胸牌：“陳秋山......他怎么會在這？“話音未落，青銅樹的枝椏突然暴長，菌絲血管扎進我們腳踝。祭壇底部傳來陳玄禮的吟誦，那些戰國咒語通過青銅介質震蕩，在顱骨內化作實質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