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日緣算是正式有所聯系的天臺過道。

夏介靠在了墻壁上，靜靜聽著藤宮琉璃敘述自己的訴求。

“春日同學因為歌劇部解散的事大受打擊，已經很久沒來上學了，現在在家里成了廢人一個，所以你打算拜托我重建歌劇部，幫她走出心理陰影？”良久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頭大，上一次還是在上一次吧，“我沒聽錯吧？”

“才不是廢人呢！只是有些…怪、怪怪的……”藤宮琉璃語氣激烈的反駁道。

“我也是想了很多辦法才出此下策?！彼е兀乱庾R地將視線挪開，“你以為我為什么找你，還不是據說你干過類似的事情，有經驗……”

綾人學長，你給我挖的坑未免太大了，這都出DLC了！

真是一次多管閑事，換來終生的雨我無瓜啊。

“這時候就肯承認我的履歷了？”夏介挑起諷刺的嘴角，他本來就和藤宮琉璃不太對付，現如今沒了春日緣的制約，更是可以盡情的開啟嘲諷，“與其說找我是因為我更有經驗，倒不如說是因為你清楚自己辦不到這種事吧？”

“藤、宮、同、學?！?

夏介想想都覺得樂。藤宮琉璃社交只有D，也即低于正常人水平，僅比完全沒有正常溝通能力的小早川好上一點，自己還偏偏臭屁的不得了，這時候你讓她獨自一人把成員都拉回來那不是要她的命嗎？

“你不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嗎？”無可辯駁的藤宮琉璃反問道。

“哈？”真田夏介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荒謬的話語，“我能有什么責任？”

說到底他只是個雇傭兵，有事干就干沒事干就撤，始終游走在邊緣，不摻和也融不進去，這鍋哪怕排到老九都和他無關，怎么可能會有他的責任。

“為什么？為什么排練《春山宴》？”面對夏介的不屑一顧，藤宮琉璃捂著胸口，朝他輕喊起來，“那時為什么要和緣一起排練《春山宴》？”

“春山宴是屬于我們的故事，是大家一起創作的！”她的聲音漸漸撕裂，“你不過是外人，卻參與進來，還占據了九條的位置！”

“九條、九條她一定是聽到了這個才下定決心要退出歌劇部的！”

“你怎么可能沒有責任??！”

哦，牛批，還有這種角度的。

看著強行將鍋甩給他的藤宮琉璃，夏介感覺自己真是有些忍不住笑了。

“這不過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不要強加于九條同學，少高高在上了好嗎。”

和這樣的人多說一秒都是對于自己的折磨。留下這樣一句，夏介懶得再多說什么，干脆越過對方，抽身離去。

“你說什么——”藤宮琉璃憤怒地轉過身，伸手按住了夏介肩膀。

“你耳聾嗎？我說麻煩你不要在高高在上了！”夏介甩掉她的手，毫不客氣的回眸，“求人辦事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事到如今你還在強硬什么??？你的高傲對春日同學或者任何人有任何幫助嗎？”

“覺得自己能辦就去辦，辦不了就乖乖低頭請人辦，將心比心一下你覺得這無厘頭的責任能拴住我嗎？能引起我一絲一毫的愧疚嗎？”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畢竟你也該意識到了，我和你本質都是同一種人?！?

“都是滿腦子只有自己的家伙?！?

我怎么可能和你這種家伙是一種人??！

——藤宮琉璃正欲反駁，可卻被夏介接下來的話語堵了回去。

滿腦子只有自己……

這就是她在他人眼中的真實寫照嗎？

“不是嗎？”見藤宮琉璃突然不說話了，將其理解為不解的夏介說明起來，“你看似以春日同學為中心，實則從未在乎她的想法，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

“我怎么可能沒有在乎緣的想法！”藤宮琉璃下意識地反駁道。

“那春日同學為什么要執著于延續歌劇部？”

“因為她要讓九條凜音回來?！?

“那她為什么要執著于讓九條凜音回來？”

“我……”

“我怎么知道這個？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干嘛要了解這些？……對吧？”夏介攤開雙手，嘆息道，“所以我才說我們是一類人啊，其實我也懶得去了解背后的原因，只是想單純的完成目標，獲得春日同學承諾給我的報酬，而你無非高尚一些，你想要的是春日同學本身，一個能提供情緒價值的對象，一個能無限融化冰川的太陽?！?

“別、別裝作很懂的樣子，你、你根本不了解我……”藤宮琉璃抱住自己的手臂，指甲狠狠地掐入肉里，“緣她…緣她怎么可能在我心里只是這樣的存在！”

“那就倒是說說什么是真實的你?。戆桑莺荽蛭业哪?！”夏介猛然逼近一步。

“我、我……”藤宮琉璃則下意識的后退，避讓著氣勢洶洶的夏介。

“從不向外透露內心，自己都不一定了解真實的自己卻拿著別人的不理解做護盾，要我說你真是無敵了?！毕慕樽詈罂戳颂賹m琉璃一眼，旋即轉過身，“你就繼續抱著你的AT立場孤獨的溺死吧，藤宮同學?！?

孤獨的溺死……嗎？

我……

我……

“噠、噠、噠——”

“嘀嗒、嘀嗒、嘀嗒——”

沉穩腳步聲傳來，夏介開始下樓。藤宮琉璃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對方的背影，聽著像是下起雨來的環境聲，忽然覺得周圍有些虛幻、冰冷、呼吸困難。

再一恍神，少女便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那熟悉的、寂靜空蕩，不見五指的深海。

【為什么又是這里？】

【不要！】

她慌張地發出呼喚，卻傳不出任何聲音，只有陣陣“咕咕嚕嚕”的氣泡。龐大的壓力又一次包裹上來，令她感受到了甚至可以說有些親切的窒息。

【不要！不要！不要！】

她慌亂的向上劃去，期待像上一次那樣有人來拯救自己，卻突然意識到，這一次，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帶她脫離這里，她所能依靠的……什么，也沒有了。

“所以，放棄吧……”

海底的聲音對她說著。

下一秒，似乎是為了確保她這一次能夠徹底沉眠于此，海洋深處，駭人巨獸猛地伸出觸手，無情地捆住了她的四肢與脖頸，將她拽入更黑暗的深淵。

少女掙扎著，卻根本無力反抗。她的手徒勞地在虛空中抓撓，也只是讓更多咸澀的液體灌入喉嚨。

很快，最后一絲氧氣也消耗殆盡。

思考的能力，即將失去。

……

……

“救救我……”

“什么？”

聽到動靜的夏介轉過身，只見藤宮琉璃依靠著墻壁的身體漸漸滑下，瞳孔失去了聚焦。

“救救我……”

她抱住了自己，整個人仿若一個被戳破的氣球。聲音漸漸帶上了一絲絕望的哭腔，像是臨死前的嗚咽。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見此一幕，夏介頓感一陣頭皮發麻：

“我的大姐！你神經病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