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約會大作戰(二)
- 歌劇少女與不對勁的我
- 一小晚有余
- 4515字
- 2025-05-05 22:27:21
老實說,一開始得知這個方案,夏介是拒絕的。
理由簡單到近乎常識。
剛和一個女孩子稀里糊涂地發生了幾乎可以說是突破底線、將距離拉近成負數的親密行為,甚至完事還做出了“負責”的承諾,轉過頭就要和另一個女孩子進行所謂的“約會”,仔細……不,哪怕粗略的用腳趾頭一想,這也是糟糕透頂、人神共憤的渣男行徑吧?
他真田夏介,男,16歲,是學生。住在東京臺東一帶,未婚。目前在有棲川上學,每天最晚8點放學。他不抽煙,也不喝酒,每天晚上11點睡覺,保證睡足8小時,睡前不喝東西,也不運動,但就是能熟睡到天亮,像嬰兒一樣,大概是因為沒什么疲勞和壓力,醫生都沒他正常。
他只是想說——他夏介雖然在為人處世上,尤其是在對待自己不喜歡的人時,多多少少是有些屑,時而嘴毒腹黑,時而犯賤討打,熱衷于看別人吃癟,但自認為距離真正意義上的“人渣”,那還是有些差距的。
即便嚴格意義上講,這算不得什么出軌——畢竟他和藤宮琉璃之間那剛剛捅破窗戶紙的關系,還遠遠沒有到可以定義為“戀人”的地步——但夏介在主觀感受依然對此大為抗拒。
可狗系統偏偏就是只提供了這么一個優化方案。
仿佛在說:
愛要不要吧。
你嫌渣我還嫌渣呢。
對此,夏介也只能表示:What's up,你這方案最好管用。
不然我可就要薩日朗。
“呼……”
在內心吐槽完畢,夏介嘆息一聲,補充道:
“當然,我指的是和那個‘你’——算了還是稱呼她為本體吧——嗯……我指的是和你的本體一起,呃……交流感情。”
“毫無意義的強調,我當然知道,哪有人和‘求生意志’一起約會的啊?”少女叉著腰,嘟囔道,“話說回來,和‘我’……我的本體那樣的美少女約會,占便宜的明明是你吧?為什么搞得好像是你吃了大虧一樣,不情不愿的?”
“天哪,你怎么做到的?”聞言,夏介登時睜大眼睛,用一種近乎驚嘆的目光看著對方。
“哈?做到什么?”少女則自然一頭霧水。
“那么普通,卻又那么自信。”
“…………”
你又是怎么做到的?明明知道我手里有刀還說這種話!
少女咬咬牙,終究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沖動,沒有一刀捅上去給夏介見見血,只是重重的冷哼一聲,扭過頭,不做理會。
至于夏介,調侃過后,看出她的困惑,猶豫一番,還是解釋道:
“我啊……最近……也不能說心有所屬吧,但至少是和另外一個女孩子有了一個比較重要的‘約定’,所以……嗯……”
“唔……原來……是這樣嗎……”
夏介并未解釋下去,也并未明說這個“約定”到底是什么,但其中的意味已經足夠了。少女聞言,臉上的不善頓時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肅然起敬”的尊重。
癡情、守信、潔身自好,為了區區一個約定就能抗拒其他女人的魅力——尤其還是她這這種獨一無二、身材極好的美少女——要知道這些一般可都是少女漫畫男主角才有的品質啊!
這樣的男人,在這個時代,簡直就和瀕危動物一樣稀少!
值得高看一眼。
于是,少女看向夏介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即便后者在她眼中還有許許多多的毛病,但在這最大的“政治正確”,最大的“加分項”面前,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此時此刻,夏介清秀的面龐不再可憎,反而變得虛幻、英俊,周圍甚至浮現出了一圈淡淡的圣潔光暈。
帝皇下凡了屬于是。
“……真是麻煩你了。”她緊跟著微微欠身,為自己方才的瞧不起致歉,語氣中滿是真摯,“讓你為難了。”
好一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啊!
不過倒也正常吧。
夏介啞然失笑,旋即將話題拖回正軌:
“所以,你覺得如何,我這個方案?”
少女將頭微微傾斜:
“感覺,或許能行?”
“那么,”夏介點點頭,乘勝追擊,“關于我之前提的那個‘好處’……考慮得如何了?把剩下的歌劇演完,作為我‘治病救人’的報酬。”
“沒辦法……”少女看上去依舊對此有些怨念,但最終依然還是選擇了妥協,“誰讓現在主動權在你手上呢,也只能這樣了吧?”
“好耶!”夏介舉起雙臂。
“真是的……”少女無語的瞅了他一眼,嘴里嘀咕起來,“為什么這么在乎這個啊……明明感覺也沒什么好聽的吧?”
“只是感覺自己不能吃虧。”夏介輕笑著。
“…………”
你純情我能理解,但能不能改下“吃虧”這個說法啊,聽著也太讓人生氣了,所以那個“女孩”是怎么喜歡上你的啊!
少女又看他一眼,隨后這才不情不愿、無可奈何的重新跳上舞臺。
夏介則好整以暇地于觀眾席坐好,靜待這場自編自導自演的歌劇再度上演。
沒過多久,動聽的歌聲便重新在這偌大的歌劇院響徹回蕩。
……
……
場景回到了校園,卻并非外景,而是室內。
舞臺的燈光模仿著午后的光線,帶著慵懶而溫暖的金黃色,像是蜜糖般淌進教室,映照出半空中如精靈般飛舞的細微塵埃。
沒有他人的教室,在這片幾乎不被打擾的平靜之中,兩位少女,正進行著一場奇妙的教學。
“不對哦,緣,不是這樣的。”
九條凜音蹙起眉頭,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對面少女那依舊如森林深處的湖面般平靜無波的臉頰。
她聲音輕柔,帶著一種類似于寵溺的無奈,仿若和藹的教師正指導著自己極其聰明、卻又總在某些方面犯傻的出色學生。
“‘驚訝’的表情,不僅僅是瞪大眼睛和張開嘴巴那么簡單,要帶著一種……‘沖擊感’!要讓別人從你的眼睛中讀到‘怎么會這樣’的驚嘆,來,再試一次。”
“…………”
“…………”
“啊啊,果然還是不行嗎?算了,‘驚訝’這個表情,對現在的你來說,確實還是有點太復雜了。”看著眼前宛如模型般僵硬的少女,九條凜音不由面露困擾。
她自我安慰似的喃喃兩句,隨即又立刻打起精神,臉上重新綻放出那種如同太陽般,充滿感染力的笑容,“沒關系,我們先換一個簡單的!下一個試試……嗯……‘困惑’吧?”
“——就像這樣,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時,就會下意識的,嗯……有一種‘我不明白’、‘你說這個誰懂啊’、‘這合理嗎’的感覺……”
“對對!”歪頭、蹙眉、甚至眼神中流露出的疑惑,少女如同鏡子般精準地復制了她的表情與動作,甚至還隱約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特質。
九條凜音當即眼前一亮,“果然,因為好奇是人更底層的本能,所以即便是緣也能很完美的表達出來嗎?緣,這個表情要多做,這樣的話,這樣的話你或許就能‘活’過來,融入大家了!”
“融入……我、我嗎?”春日緣第一次有了聲音上的回應,困惑的語氣混合進話語,不是演戲,而是實打實的不解。
“嗯,融入。”九條凜音牽起少女的雙手,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你一定能做到的——在我的幫助下。”
“一定……?”春日緣本能重復著九條凜音的話語,語氣中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對于自己的不自信還是對于九條凜音的懷疑,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對這件事充滿期待。
九條凜音沒有解釋什么,只是牽著春日緣的手,伴隨著自然響起的旋律,開始與她在這舞臺上,在這教室中共舞起來。
下一刻,窗外的燈光便如日月般流轉起來,恰好從窗邊露出一角的樹木迅速經歷著落葉、發芽、生長、茂盛。
少女們的服飾也在搭配著不斷變換,至于春日緣的表情,則從最開始的迷惑、不解,到平靜、順從,再到享受、安心。
終于,宛如死星被點燃,冰封的城市迎來了朝陽。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現于春日緣的臉上。
九條凜音注意到了這一幕。她松開了手,帶著無比燦爛、無比真摯、始終耀眼奪目的笑容,默默轉頭離去。
舞臺上的燈光,也隨著她的抽身而黯淡下去。
虛幻的人影,則涌動過來。
熟悉的背景褪去,春日緣似乎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凜音……醬?”
少女微微一愣,隨后攥緊置于胸前的手,還是選擇在這個并不熟悉、黑暗的地方繼續孤獨的探索下去。
虛幻的人影不斷在她身側起起伏伏,時隱時現,春日緣走著走著,忽然發現了什么,被一個人的存在死死吸引住目光。
那是一個和她一樣孤獨的身影。
那是一個和她一樣特殊的存在。
看著那及腰的長發,那落寞的背影,少女不由站定,似是想到了自己。之后,她猶豫許久,還是緩緩走了過去,露出笑容,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春日緣。”
“不介意的話,交個朋友吧?”
身影錯愕的轉過身,隨后抓住了那只手。
……
這一天,春日緣第一次的、終于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藤宮琉璃,亦然。
……
……
“所以說你是救世主啊,九條同學。”
下方,夏介有些哭笑不得的閉上雙眼,內心五味雜陳的如是低語著。
……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他作為唯一一個觀眾,聽完了整場表演。
隨后,在他只身一人、在這偌大場館,既有些微不足道又有些難以忽視的掌聲中,少女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悅的跳下臺。
緊跟著,卻是來到夏介面前,主動牽起他的手。
“閉上眼,跟我來。”她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縹緲。
夏介沒有多問什么,果斷照做。
下一秒,他便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逐步牽引著,像是穿越了層層疊疊的黑暗與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
【……可以睜開了。】
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并非從身邊傳來,而是直接回蕩在腦海深處。
夏介緩緩睜開眼,只發現眼前的景象已不在歌劇院,而是處于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虛無當中。
這里沒有邊界,沒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一片足以吞噬一切,仿若永恒不變混沌黑暗。
而在這片無盡黑暗之中,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正默默的站在不遠處。
依舊是那身似乎有著某種象征的純白長裙,依舊是那頭如麥浪的茶色長發。
只是,她的臉上,不再掛著煩擾,而是一種如同迷途羔羊的茫然與空洞。
她看著突然出現的夏介,像是不認識,又或是沒想到她會出現似的,疑惑地,輕輕地,歪了歪頭。
對味了。
是她。
真正的春日緣。
“請問是本體嗎?”
不過即便心中已經有所判斷,為了以防萬一,夏介還是開口詢問了一句,避免眼前的這位又是什么碎片之類的。
【廢話,當然了】
遠處的春日緣并未回答,倒是腦海里又傳來了聲音。
“你在哪兒?”夏介下意識的反問。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吧?總之,我與‘我’是無法直接相見的,所以我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與你溝通并提供幫助】
“哈,倒還挺合理的。”
夏介笑了笑,正準備詢問對方都能提供哪些幫助。
遠處,春日緣忽然開了口,用一種既有困惑,又有在陌生領域見到熟人那微弱的安心感的語氣,緩緩說道:
“你是……真田君?”
“為什么……?為什么你也……會出現在夢里?”
她的聲音依然虛弱,和在現實房間里的幾乎一模一樣。
“啊!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語氣瞬間又急切起來,“你見過凜音醬嗎?我、我找不到她了……我找她,我找她找了好久好久,可是,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噩夢,很長、很可怕的噩夢……夢里凜音醬退出了社團,歌劇部……歌劇部解散了,我花了好大好大的功夫才醒來,然后終于又見到了凜音醬……結果,結果好像那只是一個假象,凜音醬她又不見了,又找不到了……我……我似乎還是在夢里……我分不清了,我真的真的分不清了……”
“真田君,你、你能幫幫我嗎?”
……
……
“真田君,你能幫幫我嗎?”
當春日緣用茫然無助的眼神看著他,以一種近乎哀悼、帶著最后一絲希望的語氣聲音顫抖的如是對他懇求之時,夏介承認他的心臟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把。
所有的猶豫,所有的顧慮,所有關于“渣男”的自我譴責,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反正是那位“緣”,琉璃,一定能理解的吧?
“當然啊。”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想象的、無比堅定的笑容,隨后朝著那道仿佛漂浮在虛無之中的孤獨身影毅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聲音清晰有力,宛如劃破黑暗的利刃:
“不然的話,你以為我大費周章的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握住我的手。”他笑著,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雖然,我不是你的凜音醬,但現在,此時此刻,在這里,由我……”
“帶你走出這個噩夢。”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