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真的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住持，你也一樣。”

“我要做的，其實和你要做的，都差不多。”

“不過我比較自私，我不想死。”

云湛頓了頓，接著道：“但我會盡力。”

盡力去救這個好像和自己還沒有那么多瓜葛的世界。

去救一群沒有傾注太多感情的妖魔。

亦或者，人類。

住持點了點頭，隨后不再多說什么，轉身走到齋堂正中間的位置上。

他就此坐下，渾身的氣息爆涌，剛剛恢復的真氣，正在盡數傾瀉而出。

這些真氣沒有遁入天地，而是來到了金甲衛(wèi)庭這一陣法的核心地帶。

動用望字訣，云湛才能夠看到因為虎妖住持真氣灌輸，而如同磨盤一樣運轉的陣法。

那等復雜程度，也絕非沒有修習過陣法的云湛能夠掌握的。

即便金甲衛(wèi)庭沒有限制，云湛也不可能幫得上忙。

想要怪罪金甲斥候那群老登，結果發(fā)現自己的無力同樣是敗筆。

他想要制止妖魔惡行的發(fā)生，這樣一來，就可以自信和虎妖住持說：“你不必犧牲自己。”

但事實是，云湛心中所想能夠做到的一切，拼盡全力能夠做到的完美結局，都不一定能夠庇護住靈煙齋。

所以，那等大話，他說不出口。

只能眼睜睜看著虎妖住持將自己一身修為犧牲。

他回過頭，好似對這個世界有了一些深厚的情感。

如果有一天，他莫名其妙的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會留戀在這靈煙齋中的一切吧。

云湛走出齋堂，走出靈煙齋，在眾人的注視下，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如果有可能的話，幫我找到我父親。”

趙歸人最后留下一句話，而云湛已經奔著金羈游俠消失的地方去了。

就在剛剛，金羈游俠的氣息突然消失。

朱自在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但不知為何，好像是突然多了某種不可抗的助力，竟是幫助他擺脫了金羈游俠的追殺。

或者說幫助他撐過了金羈游俠的持續(xù)時間。

事情出現變故，云湛自是不可能放任其不管。

“這玩意不該叫朱自在，該叫強自在。”

“跟小強一樣，這都不死？！”

奔襲而去，云湛倒是沒有注意，此時的靈煙齋散發(fā)出耀眼的金光。

好似真的有仙人庇佑，讓這里成為沒有妖魔侵襲之地。

青鳶鎮(zhèn)，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都認出那是靈煙齋的位置。

“是靈煙齋，那里……有仙人的庇護！”

“大家快跑！都去靈煙齋！”

“那里有仙人的庇護！”

四面八方，阡陌交通，無數的人朝著散發(fā)金光的靈煙齋跑去。

他們無路可逃，妖魔從某一個方向進入了青鳶鎮(zhèn)中，從而導致青鳶鎮(zhèn)四處都有妖魔的身影。

那虛無縹緲寄托諸多人信愿的靈煙齋，此刻成為了唯一的庇護之所。

……

遠在戰(zhàn)場中心的三位結丹期修士，同樣目睹了青鳶鎮(zhèn)上的一切。

“靈煙齋。”

何來的力量庇護眾生？

“莫非真有仙人庇護？！”

林正所在之地，正將第二批入侵妖魔的最后一頭斬殺掉的一眾衙役，也將目光望向身后的光。

那是……靈煙齋。

“云湛……是你嗎？”

林正擦掉臉上的血，即便有云湛的靈泉水相助，在紅暈妖魔令加持下的妖魔，依舊是沖鋒不止，威勢駭人。

“靈煙齋真有仙人庇護嗎？”有衙役出聲問道。

林正沉默，心中詢問。

“仙人？是云湛嗎？”

一個身上染滿了血的衙役，此刻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他踉蹌著身形從轉角處出現，身軀已經殘缺不全。

那是和林正鎮(zhèn)守多年青鳶鎮(zhèn)的戰(zhàn)友。

“林正！”

“南門被破！南門被破！”

“我們失算了！妖魔主力在南門！”

“楊朔戰(zhàn)死……我們……失守了！”

“沒有人……活下來……”

剛剛經歷一場血戰(zhàn)，渾身熾熱的衙役們，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

林正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那人便是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再也沒了氣息。

來到那人身邊，林正顫抖的手替死去的那人撫平沒有閉上的雙眼。

似乎是映證了他自己所說的沒有人存活的那句話，他也沒能活下來。

他是被林正派出去，給南門陽朔所帶領衙役發(fā)靈泉水之人。

如今他回來，意味著陽朔將最后的活著的希望留給了他。

或許幫他殺出重圍犧牲了眾多條南門衙役的人命。

可惜，真男人壯舉，沒有留下火種。

只留下了死亡的訊息。

林正縱觀全場，好像自己身邊人的犧牲沒有那么嚴重。

兩輪妖魔圍攻，死去的衙役只占了三成。

當然，這其中有云湛的一份功勞。

可目前看來，一個重要緣故是因為主力不在自己這邊。

“南門失守。”

“妖魔新的一輪進攻即將到來。”

“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

他們的人盡數鎮(zhèn)守此方，那么南門進入青鳶鎮(zhèn)的妖魔，誰來鎮(zhèn)守？

“靈煙齋，云湛，希望你真的是個仙人。”

不知為何，林正這時候格外想念云湛。

云湛正在前進的途中，他跟隨著金羈游俠留下的訊息，一路來到游俠消失的地方。

竟然又回到了朱家。

這里倒不是沒有留下線索，但是一灘惡臭的血跡，讓云湛蹙眉嫌惡。

“什么東西？”

身后傳來一道迅捷無比的聲響。

云湛千里行舟眨眼躲過，回頭看去，竟是朱自在。

只是朱自在的人臉。

他的身體，已經長滿了惡瘡，被一坨坨妖魔的死肉所占據。

渾身散發(fā)著惡臭，無數條蛆從他的身體中鉆出。

“你煉化了十妖蠱？”

十妖蠱要找一個宿主，原本朱康是將云湛作為目標。

不料，云湛沒有成為十妖蠱的宿主。

朱自在選擇了獻祭自己，成為宿主。

他的力量變強了不少，修為境界沒有顯著提高。

身上卻散發(fā)出不同妖魔的氣息。

甚至能夠動用妖魔的一些血脈之力。

“血狼吞！”

“貪雁巡山！”

“青蛇纏！”

……

一時間云湛竟遭遇諸多妖魔之力的圍剿！

而且朱自在現在不知疼痛，云湛的拳腳施加在他的身上，全然不起作用！

肉身之強，已經不是結丹中期水準。

“云湛！這軀骸，我原有更合適的人選！”

“若他成為宿主，成就霸業(yè)指日可待！”

“都怪你，害我被迫提前，成為這四不像！”

云湛無語。

明明就是十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