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天地縫合為密閉的囚籠。

蜿蜒的高速公路在雨簾后扭曲變形，恍若巨獸痙攣的腸道，柏油路面在暴雨沖刷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油光。

青銅色月光從烏云裂隙間滲入，照見楚天驕指節泛白的右手正以逆刃式緊貼小臂，蜘蛛切的暗啞刀身突然震顫。

十七具死侍的骨骼同時爆響，利爪撕裂空氣的尖嘯裹著腐臭撲面而來。

第一道爪擊與刀鋒相撞的剎那，青紫電火如毒藤綻放。

“鐺！”

金屬相咬的余音在空曠的高架橋上反復折射。

楚天驕旋身錯步，刀光在視網膜殘留的軌跡恰似蛛后紡絲，刃口切開第三具死侍喉管時，粘稠的黑血竟在刀身腐蝕出裊裊青煙。

更多骨爪從陰影中穿刺而來，刀柄傳來的反震已讓虎口綻裂。

他后撤半步用肩甲頂開撲來的死侍。

“別怕！”楚天驕沙啞的嘶吼裹著龍類特有的低頻震顫，路明非感覺耳膜被無形的爪子攥住。

當他用余光瞥見那些匍匐在地的死侍時，終于明白為何楚芷涵的膝枕會帶著肌肉緊繃的硬度——女孩顫抖的指尖正死死扣住路明非的太陽穴，仿佛要徒手壓制住某種即將破殼的兇獸。

背后陡然傳來布料撕裂的脆響——路明非脊背撕裂襯衫的瞬間，黑色鱗膜翼展如鴉羽暴張，鱗片攀爬脖頸的聲響卻似千枚古銅錢在青銅祭壇上齊鳴。

“他，留下。“神王抬槍的剎那，槍尖盧恩符文驟然震顫，冰藍色光焰在雨幕中炸開蛛網般的囚籠。暴雨凝成棱鏡，將符文折射成萬千鎖鏈懸浮天際，“你們——“他低喝未盡，槍桿已穿透雨云，“就此離去！”

奧丁的暗金色面具在紫電青霆間忽明忽暗，八足天馬的鐵蹄踏碎虛空，蹄聲如戰鼓撼動九霄。

鉛云翻涌成漩渦，神駒鬃毛似熔巖流淌，每一蹄印皆烙下永恒符文——殘破的青銅戰車在其下崩解為星塵，連銹蝕的齒輪也化作齏粉，隨風散入混沌裂隙。

第三只豎瞳驟然睜開時，九霄雷霆盡皆臣服于那抹金芒。

“不可能！”×2

兩道拒絕聲同時炸響，撕裂雨幕。

路明非周身驟然龍化，脊椎如黑曜石長弓般繃緊，尾椎骨刺破衣料，在褲管上綻開蛛網裂痕。

暗金紋路沿著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蔓延，卻在骨刺觸及少女小腿的剎那驟然收束，暗芒湮滅于褲管褶皺間。

少女后退半步，濕透的校服襯衫緊裹曲線，發梢滴落的雨水順著雪白后頸滑向鎖骨。

“您不會欺騙凡人對吧？”楚天驕突然發出清越的笑聲，村雨的刀柄在掌心摩擦，銀白色刀輪折射出冷冽月光。

當他踏入某個無形結界時，瀝青路面如古籍脆紙般綻開裂痕，裂縫中滲出巖漿狀的赤紅光流，將雨水蒸騰成血色蒸汽。

路明非與楚芷涵看見楚天驕喉結顫動著發出無聲口型，那張被刀光映照的面容突然變得異常清晰——“等我回家”的唇語在雨幕中凝固成琥珀。

而楚芷涵瞳孔深處驟然炸開蛛網狀的血絲，她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碎裂的路燈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始終不敢移開視線。

路燈在暴雨中扭曲成血色光斑，村雨的嗡鳴聲與路面崩裂聲形成詭異共鳴。

楚天驕轉身時，刀輪在空中劃出銀色殘影，那些暗紅光流竟如活物般順著裂痕攀爬而上，詭異至極。

當路明非振翅欲沖時，時空驟然坍縮成琥珀。

岡格尼爾破空的軌跡在視網膜上烙下銀藍殘影，永恒之槍貫穿胸膛的剎那，他聽見龍骨碎裂的脆響與金屬腥氣同時涌入鼻腔。

槍身流淌的星芒突然具象成實體，無數光絲穿透鎖骨刺入血脈，那些跨越銀河的古老軌跡竟在龍血沸騰中逆向流動——

他看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炸成星云，看見槍尖盧恩符文吞噬著龍族烙印，看見柏油路面在血泊中浮現倒懸的巴別塔。

時間在此刻裂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映照著楚芷涵瞳孔里墜落的流星，以及楚天驕轉身時被血色浸透的刀輪殘影。

“命運的...權重？”路明非在劇痛中聽到虛空中的嘆息。

墜落軌跡即將觸地的瞬間，路明非在劇痛中捕捉到異常——

楚芷涵接住他的動作帶著機械般的精準，濕透的校服下擺掠過他擦血的掌心。

雨水順著她下頜線滴落，在鎖骨凹陷處積成猩紅的水洼。當路明非的目光掃過她裸露的小腿，那些被雨水沖刷的皮膚突然泛起詭異光澤，灰黑色鱗片在皮下泛起漣漪。

收費站頂棚的LED燈刺破雨幕時，楚芷涵正跪坐在瀝青路面上。

她顫抖的手指按在路明非滲血的鎖骨上，少年暗金龍血浸透的襯衫在路燈下泛著詭異磷光。

楚芷涵血色指尖撫過路明非胸口時，路燈的光暈在積水里碎成猩紅漣漪。

少年暗金紋路如活蛇般游走的皮膚下，岡格尼爾槍身正在血肉中溶解——那些鐫刻在永恒之槍上的盧恩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暗金光流被龍血腐蝕成扭曲的星屑。

雨滴在槍尖凝結成冰晶的剎那，她看見少年鎖骨處的傷口綻開蛛網狀金芒，皮膚下有什么在蠕動著重組。

暗金龍血順著岡格尼爾的紋路逆向流淌，槍柄浮雕的芬里爾狼首突然睜開血瞳，卻被驟然暴漲的龍氣絞成齏粉。

當少女舌尖滲出的龍血在齒間暈開鐵銹味時，熾痛如熔巖在胸腔炸裂。

她猛然俯身，將滾燙的唇印烙在少年喉結——那道血色印記如烙鐵灼燒，卻在皮膚下綻開蛛網狀的金紋。

“我......只......剩......你......了。”

每個音節都在齒列間碾出碎冰般的鋒芒，喉間淤血混著龍息噴薄而出。

楚芷涵感覺心臟正被無形之手撕扯那是一種悸動，她害怕路明非會就此離開她，她已經不能再失去了。

雨絲在黎明前凝結成琥珀色的淚珠，墜落在少女的臉頰上一時分不清淚水與雨水。

她將臉埋進他染血的衣襟，嗅到龍血與鐵銹混合的腥甜氣息正在被潮濕的夜色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