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重新恢復安靜,其他客人們面面相覷,雖然心中有些疑惑,并且對李朔月十分好奇,但見后者一臉慵懶冷淡,雖年紀輕輕卻氣質不凡,那雙眼睛更是如臨水照人、清珀至極,不由得斷了上前搭話的念頭。
此等來頭之人,想必也不喜與不相識之人打太多交道。
只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此時一名提著刀、衣著不凡的墨衣男子不知從何處出現,徑直走到李朔月桌邊,微行一禮,笑著邀請道:“這位姑娘,我家公子有請。”
眾人不由得被這忽然出現的墨衣男子吸引了目光,接著注意到后者身上佩戴的腰牌,上面繪著青色云紋,云紋之中有蒼松矗立,眾人不由得面色微變,深吸一口氣,驚訝連連。
那個族紋,莫不是…
“你家公子是?”作為當事人的李朔月卻是不理,直接問道。
墨衣男子一笑,抬手指向三樓,道:“我家公子在三樓等著姑娘。”
他并未言明他家公子是誰,但所說的這句話卻透露了好些信息,因這五味樓三樓所招待的客人皆是貴中之貴,既然他口中的公子在三樓,那么必然來頭不小。
李朔月順著墨衣男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入眼便看到一個眉目風流、容貌端方的年輕男子依靠在三樓圍欄邊上,那張極其惹人的臉正帶著笑意看向她。
那人之模樣,若僅僅是用儀表不凡來形容,實在是太過蒼白了些。
李朔月注意到年輕男子左眼下方的一顆小痣,愣是給其主人增添了一抹動人之色,她莫名想起前幾日孟淮靈在她耳邊念叨青家二公子的那句傳言——“憑他的姿容,若是當個男倌,怕是輕而易舉便能家財萬貫”。
所謂…話糙理不糙。
當時孟淮靈說起的時候,還以為那句話是眾人謠傳的夸張之辭,但若是她此時在這里,怕也得道上一句傳言不虛。
所幸李朔月見多識廣、心境如水,并不如何為其所動,一心只想著不要惹上太多麻煩才好。
“我與你家公子素不相識,男女有別,還是不見了吧。”
墨衣男子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李朔月竟然在看到自家公子后還能不為所動、拒絕得如此果斷,從前邀請別家小姐時,除了夏侯家那位,哪一個不是喜不自勝、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公子相見?
這小姑娘…
“我家公子在這揚花城最是有權有勢,想必姑娘應當猜到我家公子是誰。”
“我猜不到。”李朔月淡淡說道。
墨衣男子被她的話噎住,只覺眼前這姑娘怎么這般奇奇怪怪、油鹽不進?他沉思片刻,上前一步,離得近了些,低聲對李朔月道:“姑娘還請三思,畢竟姑娘方才藏匿花妖之舉,我與公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李朔月聞言抬眸,清珀雙眼里的那一片秋水泛起了細瀾。
“不知這位兄臺,找舍妹有何貴干?”
不遠處傳來一道清朗的問話聲,謝長祈與孟淮靈此時剛好采購完物品放好,見李朔月面前站了一人,氣息不凡,是個修士,唯恐那人對李朔月不利,紛紛走上前。
墨衣男子一驚,不由得后退幾步。
謝長祈擋在李朔月身前,臉上笑意消散了幾分。
孟淮靈則是放好東西,查看李朔月的情況,便看到后者不知為何低頭不言,拿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臉色并不好看,孟淮靈頓時猜到了什么,怒意上臉,望向那墨衣男子,冷聲質問。
“你欺負她了?”
墨衣男子更驚,他不由得看向低頭的李朔月,后者雖不言不語,但臉上神情竟是隱約透露著絲絲委屈之色,他一愣,雖說他方才確實有威脅之意,但……罪不至此啊?
他下意識轉而看向面前的謝長祈,后者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李朔月與孟淮靈倒是無關緊要,但這謝大公子,他是萬萬不敢得罪啊!
“她只是一個小姑娘,好端端地坐在這里吃飯喝茶,誰都沒招惹,平白無故地,你欺負她干什么?”孟淮靈上前一步,摩拳擦掌,很是憤怒。
謝長祈回身摸了摸李朔月的頭,柔聲安慰了句,有些自責,若非他們留在她一個人在這里,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他接著轉向墨衣男子,平靜地道:“雖說這里是揚花城地界,但既然是府上無禮在先,即便是孤身一人在此,在下也會為舍妹討個公道。”
很顯然,他也看出了墨衣男子的來歷,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不懼。
墨衣男子見謝長祈動了真格,滿臉苦色,他這可謂是平白無故蒙了大冤,還不知道該從何辯解,手足無措之下,他先是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三樓,但原先那名年輕男子所在的地方早已不見人影,他一呆,公子你這時候倒是走得快,可屬下…
萬般無奈之下,墨衣男子便開始使勁兒給李朔月使眼色,但后者卻視若無睹,令他心中叫苦不迭,哎呦姑奶奶,你說句話吧!
“看什么看?還想欺負人?”孟淮靈一側身,擋住了他看李朔月的視線。
“謝、謝公子,這都是誤會啊!”墨衣男子躬身行禮,帶著歉意解釋道:“我只是與那小姑娘說了兩句話,并未有無禮之舉,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問問那小姑娘。”
李朔月這時候有閑心開口了,無奈地道:“他并未做什么,只是偏要我去他那里喝茶,我不想去,他偏要我去。”
這話說的…倒也沒錯。
墨衣男子終于等到李朔月開了金口,卻等來這么一句怎么聽怎么不對勁兒的話,他嘴角抽搐,不知該作何反應。
“當真如此嗎?”謝長祈問墨衣男子。
墨衣男子支支吾吾,“確有此事,只不過…”
“偏要一個小姑娘單獨去你那里喝茶?好一個不要臉的登徒浪子!”孟淮靈怒極,哪里還能聽得了接下來的話,上前一步拽住墨衣男子的衣領,一身真氣躁動不已,眼看著就要動手。
謝長祈抬手制止了她,接著向墨衣男子問道:“兄臺可有什么要說的?”
墨衣男子最終長嘆一口氣,認命似地向李朔月行禮道歉道:“是我先前失禮了,還請姑娘莫要見怪。”
謝長祈回頭看向李朔月,似要問她的意思是?
李朔月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知錯就好。”
墨衣男子神色古怪,艱難地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如此,那請兄臺借一步說話。”
謝長祈指了指樓外,他大抵猜到了墨衣男子背后之人是誰,雖說他有求于那人,但一碼歸一碼,總不能讓李朔月受欺負了,如今事情算告一段落,他正好也有事要找墨衣男子背后之人商談一番,借此機會見一面也好。
墨衣男子一愣,不敢拒絕,依言跟著謝長祈走了出去。
“謝公子,揍他丫的!告訴他,出門在外不要隨便欺負小姑娘!”孟淮靈知道謝長祈那所謂的‘借一步說話’,便是換個地方動手的意思,頓時歡呼雀躍,不斷鼓舞。
李朔月則是輕笑一聲,淺飲了一口茶,抬頭望向三樓,正好對上重新出現在那里的緋衣男子的視線,她毫不示弱,微微挑眉。
敢威脅我……
臭小子,當我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