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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池陽薨逝,金革奪情

大貴人董白在太師府住了五天,連元旦都沒過,就很快返回了未央宮。

劉協(xié)問她為何這么匆忙,她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擺了擺手道:“歸寧省親,也沒什么意趣,甚至都有些不習慣了。”

然后她又頗為期待的問道:“陛下,我們什么時候回上林苑?等天氣好一點了可成?”

“你想讓朕被三公、侍中們批評么?”劉協(xié)哭笑不得,“馬上就是春季,是萬物復蘇、鳥獸繁衍的季節(jié),這個時候去上林苑狩獵,有傷天時,仁君所不為也!”

董圭倒是能理解這番情緒。畢竟女子出嫁之后,在家中便是外人,哪怕閨閣還保留著,心境也肯定大有差別。

然而她留心董白的神情,卻有些郁郁之意,想來應是不太開心?

這可就奇怪了。以她在太師跟前的受寵程度,府中有誰敢讓給她氣受?更別說她如今還是天子的大貴人,是未來的皇后!

她試探著的問道:“省親之意,在于探望尊親,以盡天倫之樂。妾身見大貴人神情似有不樂,可是太師不如以前那般可親了么?”

“那還不至于……”董白略一猶豫,把董卓強納侍女為姬妾之事說了出來。

這事頗有傷董卓的形象。可董白雖然親近董卓,卻也知道他這位祖父在朝堂、民間的風評如何,形象什么的,早已糟糕得傷無可傷。

倒是她把這事強憋在心中,心情頗為沉重,不如一吐為快。

她懊悔的和董圭說道:

“若是有你在我身邊,想來應當比我處置得果斷一些,不至于讓那侍女陷入那般無奈的境地。而事到如今,不僅那侍女可能有性命之憂,還要帶累祖父大發(fā)雷霆。”

董圭也是略有感慨。然而在世家大族中,這樣的事情總是免不了的。

她自己出身的河間董氏,即為當?shù)赜袛?shù)的大族,否則如何與近支親藩聯(lián)姻?

而她自家的祖父、曾任執(zhí)金吾的董寵,似乎就曾與先孝靈皇帝的乳母趙嬈有染,以至于遭到祖姑母董太后的厭惡,不僅自己被下獄誅殺,還連累子嗣無法仕進。

董圭只能勸她道:“不過一介侍女和蒼頭而已,以私通得咎,受死亦為得宜。大貴人何等身份,不值得為這樣的下人影響心緒。”

劉協(xié)卻聽得十分上心,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那個被董卓強占、連續(xù)寵幸三天都不放手的侍女,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貂蟬!而和她私通的,可不是什么蒼頭奴仆,而是董卓的義子、奮武中郎將呂布!

也就是說,董卓伏誅的直接導火索,如今已被點燃了么?

劉協(xié)心中松了口氣。這里總算沒有出現(xiàn)大的偏差,否則以他當下的能耐,想誅殺董卓可不容易。

他頗有興致的問董白道:“那侍女姓甚名誰?模樣生得如何?”

董白、董圭這大小貴人一同轉過頭,認真的盯著這位天子。

“這么看著朕做什么?”劉協(xié)無辜的問道,“難道還擔心朕有什么想法?朕還不到十二歲!”

“這可難說!”董白瞪了他一眼,“郿塢的事情,陛下難道忘了?也是我那晚睡得太沉,不然看到陛下躺到了我的榻上……哼哼!”

想到那侍女的絕色容貌,以及頗為妖嬈的體態(tài),董白忽然有些慶幸。

所謂的禍水,就是指這種女子罷!

陛下只是聽了些描述,就如此感興趣了;若是自己當時真的心軟,把她帶進宮里來,后面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劉協(xié)也有些訕訕之意。郿塢那晚的事情,終究是他和法正設計利用了董白。

好在她性情不錯,如今也相處得十分融洽,是可以長久陪伴之人。

而提到郿塢,董白忽然有些懷念。

她知道為什么不習慣太師府了,只因沒有了那位和藹可親、從小教養(yǎng)她的曾祖母在府中。

……,……

郿侯家丞田景,風塵仆仆的趕到了太師府。

漢室制度,縣侯封邑有侯國相,由朝廷任命,官秩和職責一如縣令、縣長。食邑千戶以上的列侯,又有家臣、庶子各一人,負責管理家事。

田景即為董卓郿侯宅邸中的主事之人,向來都深得董卓的信賴。之前董白出嫁,置辦嫁妝之事,即由他全權負責。

雖然正在接見光祿勛卿宣璠、將作大匠劉艾二人,但董卓見他這么快趕到長安,心中頗為贊賞,也破格讓他登堂相見,不吝夸獎道:

“以為你怎么都要到年后,沒想到如此勤勉,居然這么快就到了!”

田景看了看堂上的兩位重臣,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郎主贊譽,小人如何敢當?實是奉了三郎主之命,有萬分緊急的私事匯報,這才兼程而來……”

董卓隨意的擺了擺手:“這兩位都是孤最為信重之人,劉長史你更是打過不少交道,有事但說無妨,無須回避。”

“唯,”田景只好低聲匯報,“太夫人病重!醫(yī)者說,很可能過不了今年……三郎主托小人前來稟報,請郎主早做打算!”

董卓頓時坐起身來,急切的喝問道:“如何就到了這個地步!前時孤出發(fā)來長安,母親還親自送到了塢門口!”

“太夫人那會就已經(jīng)不太舒服,只是不愿耽誤郎主的大事,一直讓所有人隱瞞著,”田景低聲回稟道,“那天送郎主離開后,太夫人又去小娘子舊居坐了一會,回住所的當晚就病倒了。”

“往常有小娘子在,太夫人心境一直不錯。然而小娘子入宮后,雖說欣喜于她終身有托,身邊畢竟少了陪伴,心境大不如前……醫(yī)者說,這便是病因之一。”

董卓愣了片刻,忽然嚎啕大哭。

宣璠、劉艾二人面面相覷。

董卓的母親池陽君若是薨逝,這關聯(lián)可不小!

按照朝廷制度,董卓本人,左將軍董旻,侍中、中軍校尉董璜,全部都要去職丁憂,守孝三年!

董卓之所以能控制朝堂,除了麾下的大軍之外,這太師的身份也不可或缺。若是他去職守孝,還能夠繼續(xù)把朝堂掌控在手中么?

也難怪董旻如此急切,讓田景兼程趕過來稟報。

劉艾還清楚,董卓雖然性情殘暴,但孝道上卻是極好,對母親孝敬有加,幾乎從無違逆。

這也是當初他以宗室的身份,愿意為董卓所用的原因。

眼下見董卓如此傷懷,他只好先勸解道:“太夫人年過八旬,富貴尊榮皆已臻極。如今哪怕壽終而去,亦為喜喪,太師不必悲痛過甚。”

這句話并沒有起到作用。董卓彷佛沒聽見一般,繼續(xù)嚎啕不已。

宣璠卻是猜測,太師除了傷心之外,也必然懷著對自己權勢的擔憂。

他試探著向董卓說道:“池陽君可謂賢德矣!雖自身抱恙,卻堅持送太師回朝,不廢朝廷大事。太師當體諒池陽君這番苦心,妥善處理好朝堂,才可回鄉(xiāng)守孝。”

董卓果然稍稍收住了悲聲,揮手讓田景先下去休息,繼而問宣璠道:“依仲玉之意,朝堂上該如何處理?可有什么辦法讓孤留任?”

這可問住了宣璠。他雖然頗有一些智計,于制度故事上卻是不熟。

他只好把目光轉向了劉艾。

劉艾思索了好一會,向董卓說道:“漢室素來極重孝道,守孝之制,雖天子亦不得免,不過是以日易月而已。而諸侯、群臣,皆須嚴格依據(jù)制度,去官離職,廢聲色宴飲,絕婚嫁慶賀。”

“唯有一件事情,或可例外。”

董卓望了宣璠一眼,宣璠連忙追問他:“不知是何事情?”

“金革之事!”劉艾繼續(xù)說道,“昔年晉文公薨逝,秦人趁機侵攻鄭國。晉人以其不遣使致哀,反而伐同姓盟國,故而出兵討伐。”

“剛繼位的晉惠公,把服喪的衰绖染成黑色,親自率軍擊敗了秦人。可見金革之事,無避守孝。”

“如此說來,只要太師率軍出征,便無須去職守孝么?”

“此《春秋》之義也。”劉艾頷首道。

“那就有辦法了!”宣璠拱了拱手,轉身向董卓建議道,“如今關東推舉朱儁行車騎將軍,再次掀起叛亂。雖有中郎將牛輔前往征討,卻至今未盡全功。”

“朱儁素有善戰(zhàn)之名,又有陶謙、袁忠等徐、豫州郡長吏擁戴,聲勢不在昔日袁紹之下。太師當再次出兵屯于雒陽,阻止叛賊向西侵襲。”

要再次屯兵雒陽畢圭苑?董卓有些猶豫。

之前屯兵對抗關東、河北叛軍逾年,他是真的累壞了。是以返回長安、處置完朝政后,頗有怠政之意,并流連于姬妾之間。

如今又要前去屯兵,過那軍營之中的艱苦日子?

所謂由奢入儉難。習慣了郿塢的愜意和閑適,他是滿心不愿再去。

更何況,還要去那么長的時間!

他搖了搖頭,向宣璠質(zhì)疑道:“孤的孝期有二十五個月,難道要和朱儁對峙那么久么?”

“這卻是不用,”宣璠體貼的說道,“只要池陽君薨逝之初,太師在外征討,便已奪其情。其后哪怕返朝,亦能繼續(xù)執(zhí)政,無須避位去官。”

“如此倒還罷了。”董卓贊賞的點了點頭。

最近一段時間,宣璠因未能出任三公,執(zhí)事上頗見懈怠,提供的情報比以前少了許多。

但從這會看來,還是十分能干忠誠的,倒也不用過于苛責。

……,……

晚間的時候,呂布再次來到了司徒府。

他如今謀誅董卓,自然分外注意其動向。白天正堂上的那陣哭聲,自是瞞不過他的,董卓也沒想瞞著他。

郿侯家丞田景同樣也沒瞞他什么,甚至來中門主動拜會,告知了這件事情。

按照太師的安排,他今后要留在太師府,長期和太師的這位義子共事,肯定要處理好關系。

呂布意識到這件事情非同一般,當即前來告知司徒王允。

而王允一時間也有些發(fā)懵。

他好不容易策反了呂布,又一同謀劃好了誅殺董卓的事情,結果卻又發(fā)生了這般變故!

一旦池陽君薨逝,董卓肯定要回郿塢奔喪守孝。這從祀南郊、靈臺觀物之儀,必然都不會參與。而之前商議好的那些謀劃,也就不可避免的全部落空。

刺殺之事,乃以小博大的冒險之舉,最忌諱的就是變故。

錯過了南郊之儀這可以精準確定時間、行程的大好刺殺機會,再要重新籌謀,找到類似的時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甚至連下個月天子加元服、董白晉皇后,董卓有孝在身,都不會來長安參加。

當然,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好的一面。

董卓和親族董旻、董璜等去職守孝,他對朝堂的掌控力必然衰落。王允等人利用這個機會,趁著天子元服親政,未嘗不能從他的手中取回朝廷和禁軍的控制權。

到那個時候,董卓也不過是個更強大的外戚而已,遠比現(xiàn)在好對付得多……

如此權衡了一番,王允向呂布嘆道:“人算不如天算,天意亦不可違背,此事無能為矣!好在如今我等并未發(fā)動,還能繼續(xù)韜光養(yǎng)晦,以待天時。”

“這等大事,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呂布瞪著眼說道,眼中兇光閃爍。

一旦下定了決心,他滿心都是誅殺董卓之事,態(tài)度甚至比王允這個謀劃許久的主謀還堅決:

“南郊的返程路上不行,就趁著元旦大朝的機會!哪怕他要在朝會上提前報喪,也總要經(jīng)過宮門的罷!也總要某在身邊護衛(wèi)于他的罷!”

“將軍萬不可沖動!”王允連忙提醒他,“董卓入宮走的是東闕們,如將軍前時所言,乃是由涼州軍控制。”

“進到宣室正殿,無論是崗哨上的光祿勛執(zhí)戟郎衛(wèi),還是巡檄宮中的衛(wèi)尉左、右都侯,也幾乎都是董卓親信。將軍縱然再驍勇,能以一人一戟,抵擋得住這上千衛(wèi)士么?”

“哪怕殺死了董卓,將軍也必然活不下來!而那些董卓親信,一旦失去約束,當場作亂,朝堂和宮中,又要死去多少人?”

呂布有些頹然的坐倒。

雖然惦著王允的豐厚承諾,也饞著那貂蟬侍女,但他卻還沒到獻出生命的地步。

哪怕成功誅殺董卓又如何?自己若是死了,這些都成了一場空!否則的話,他在太師府中,多的是魚死網(wǎng)破的機會。

呂布不甘心的問道:“依司徒公的意思,我等該當如何?”

“等!”王允極為簡略的回答。

他已經(jīng)等待了近兩年,只要朝廷的事情持續(xù)向好,沒有傾覆之危,不介意再多等上一陣。

更何況,天子也在一天天的長大,羽翼漸豐,威望日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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