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愚蠢！懦夫！”

野村太二看著從前線敗退回來的殘兵敗將，終究是失去了先前的淡定，怒火中燒口吐芬芳。

第一輪進攻，被綁腿硬拖回來的尸體就有三十七具，疼得直叫喚的傷兵三十多個，還有三十幾個包括兩個步兵小隊長五個軍曹在內的基層軍官沒有歸隊，那結果自然不用說，應該是留在中國人陣地的最前沿挺尸在。

半個步兵中隊就這樣沒了。

如果再來幾次類似這樣的沖鋒，恐怕用不了多久，他這個少佐大隊長就得成個光桿司令。

可遙看著3公里外已經被炸成一片火海的步兵本陣，野村太二知道，不沖是不行的，哪怕人死完了他都得沖，否則就得是他這個陸軍少佐死。

死道友不死貧道！日本人同樣深諳此道。

停了不到十分鐘，連續十幾顆照明彈射向天空，再度將隱藏于山野中的中方陣地照成一片雪亮。

日軍的兩門步兵炮和所有的12挺重機槍就開始怒吼起來。

一團團硝煙和火球在中方陣地上彌漫開來。

步炮協同，被自己步兵大隊長怒噴的日軍步兵們重新撲了上來。

又是將近3個步兵小隊分三個波次的突進，比上一輪進攻還要更堅決。

在不到1個小時的時間里，日軍這樣的沖鋒竟然組織了超過4次。

平均25分鐘一次，這樣的攻擊頻率超越了關東軍在長城防線上任何一次攻擊行動。

不過，這還真不是第9步兵大隊過于頭鐵，而是第14混成步兵旅團的最高指揮官服部兵次郎已經滿頭包，就跟西天的佛祖似的。

那是被不間斷落下來的炮彈給砸的。

曹燼那邊似乎是打上癮了，13門炮幾乎是不帶停的，就算那些老炮手說打時間長了炮也要歇一歇，避免炮管過熱炸膛，曹大營長的處理方式也是無比簡單粗暴。

這門炮需要歇著，那炮手不能歇，換一門炮打就是，反正現在陣地上拖過來的炮能用的有16門之多。

主要也是日本人的后勤效率和歷史上的描述略微有點差異，在各炮彈儲存點，炮彈箱堆得像座小山，粗步盤點一下，也不會少于2000枚炮彈，這十幾門炮，咋說也得一門射個150發往上。

曹燼甚至搞起了現場教學，步兵們臨時學有些來不及，但機動營也是有炮手的，雖然是小炮手。

所有迫擊炮手以及部分想學學打炮的步兵，都被要求分配到各炮位上，跟著暫2師的那些老炮手們學習，嘗試著去操控山炮，調炮口角度調炮距將炮彈上膛拉炮栓，所有人都要在老炮手的指導下來上一整套。

反正有大量的炮彈供這些‘初哥’揮霍，有些炮手甚至親自調整射角射距，打出去20多發炮彈，這是很多專業山炮兵在訓練時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搞得跟這是要把迫擊炮兵都培訓成山炮兵一樣，而這已經不是戰場，而是訓練場。

10名被派過來的山炮兵看著自己的‘學員’們笨手笨腳的操控著山炮，不由都有些唏噓，他們學這玩意兒的時候都是先從火炮模型開始摸起，訓練了好久才開始接觸真家伙，而真的射擊實彈甚至還有好幾個是在戰場上才接觸到的，哪像這些家伙，上來就玩真格的，炮彈多到打不完不說，對面還有真的目標供他們打。

初哥們雖然有教官指導，但做為初學者，犯錯幾乎是必然的，那炮也打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甚至還有不少直接落到山上。

這要是放在其他戰場上，誰這樣肆意的浪費炮彈，早就被長官拉去斃了吧！

都說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哪怕是以這個時代的物價，一枚6.5公斤重山炮榴彈的造價也超過10大洋，堪比一個老牌軍士的一月軍餉。

就這一個小時轟出去的近千發炮彈，那就是一萬大洋。

老炮手們其實也很想罵自己這幫蠢學徒，但想想剛才可就是這幫人，殺鬼子炮兵如同殺雞，那殺人不眨眼的猶如活閻王，還是算鳥。

其實吧！如果他們能知道，至少有十幾枚炮彈是越過了日軍本陣飛向羅文峪，在負責襲擾牽制日軍步兵主力的暫2師步兵前方不到100米地方爆炸，那罵娘絕壁是少不了的。

好家伙，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防火防盜防同僚？幸好，暫2師的兵沒那么傻，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那幫戰友們打炮有多不靠譜，二話不說就主動后撤100米，不，200米最少了。

和日軍對戰中那是為國盡忠，要是被同僚瞎幾把打的炮彈給炸死了，能找誰哭去？

日本人沒嚇退老子，卻被自己人一通炮彈給炸跑了，收到步兵團那邊陣地向后轉移消息的陸軍中將也是哭笑不得，卻也沒法說什么。

曹燼和機動營已經做得夠好了，他還發電過去要求他們打得準點兒，那真的是要求有點太高了。

既要又要還要從來都不是陸軍中將的風格。

相對于中方這邊少量的烏龍事件，正在挨炮彈的日軍那邊，才是真的痛苦。

因為，中方射過來的炮彈，突然間一點都不正規，沒有什么炮火延伸和推進，徹底的變成了毫無規律的瞎基霸打。

就算是神仙，也不知道下一刻炮彈會落到什么區域。

比如，都說同一顆炮彈落進一個彈坑的幾率極小，不少日軍老兵都眼盯著新鮮出爐的炮彈坑，心想躲哪兒才是最安全不過的地方。

但神奇的，不，應該說是神經的中國人，竟然操控著火炮打出過一個炮彈坑再落下一顆炮彈的神跡。概率學仿佛在他們身上失去了作用。

武林高手突然變了一手王八拳，炸死的日本人并不如曹燼想象中的多，但造成的心理壓力卻比正規炮兵造成的還大。

服部兵次郎腦瓜子嗡嗡的，他的臨時指揮部依山而建，上面覆蓋著從山上伐下來的成人大腿粗的松木又覆蓋上厚厚的泥土，擋75毫米山炮炮彈應該問題不大，但架不住中國人打不到指揮部卻能打到山坡上。

長城山脈本就石頭多，時不時有巖石被炸碎炸松滾落下來，砸得指揮部頂上蓬蓬悶響，臉盆大的石頭不怕，但水缸大的石頭怕不怕？

中國人實在太壞了，太毒了，竟然還玩起了心理戰，服部兵次郎看著不斷在陣地四周或是陣地里毫無規律可言的炮擊現場，原本都已經松動的幾顆后槽牙被他狠命一咬，徹底和他告別了。

這是從今啃不動肉骨頭了?。∪毡娟戃娚賹⒄娴氖鞘軌蛄恕?

前方野村太二傳來的信息更是讓他極為憤怒，那貨竟然說中國人至少在炮兵陣地前部署了最少上千人的步兵建立了阻擊防線，他一個步兵大隊沖不過去。

什么時候大日本帝國皇軍如此懦弱了？

一個步兵大隊沖不過去，那就上兩個步兵大隊，不，再加一個滿洲軍步兵團。

被砸得滿頭包的服部兵次郎再次下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