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村太二此時淡定，那是因為子彈不是打在他身上。

而那幫子高呼“武運長久”自信心爆棚大步流星沖鋒的日軍前鋒步兵們可沒這么想。

鬼子兵們腦瓜子嗡嗡的，他們想過很多可能性，唯獨沒想過中國人的射術為何突然會變得如此精準。

不過兩輪射擊，就射倒了前鋒近一半人。

白天這樣也就罷了，但這會兒可是黑乎乎的晚上，在照明彈落下之后，中日雙方可都看不清對面，他們怎么會知道前鋒抵達了什么位置？

這就是中國軍人的智慧了。

日軍當然不會知道，在授命來這片區域打阻擊的時候，1營的少校營長王合春就想好了怎么確定在黑暗中確定日軍前鋒抵達戰壕前什么區域。

中國軍隊為防止自己被偷營，一般會在用于警戒的鐵絲網上拴上銅鈴，銅鈴只要一響，自然是有人在動鐵絲網。

陸軍少校此次攜帶了二十幾個銅鈴，部署陣地之時，命人分別拴在距離自己陣地120米和80米以及50米的三個位置。

響的聲音輕微，自然就是最遠的地方，雖然方法有些土，卻很實用。已經開始進入沖鋒狀態的日軍那還會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檢查，撞響銅鈴在所難免。

這樣一來，軍官們直接下令麾下步兵射向某個已經定好的區域即可。不需要任何瞄準，就是幾百桿槍對著大致區域射擊，玩的就是概率。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不想那么快就暴露陣地上的輕重火力點。

哪怕日軍能清晰看到步兵槍口噴出的烈焰，那也沒太大關系，有本事步兵炮和擲彈筒就抓著同樣被夜色籠罩著的步兵打，幾百個目標，別說打到天亮了，就是再來一輪天黑估計也打不完。

反正死死擋住增援日軍，直到機動營和手槍連全員撤離，才是該步兵營的任務。

連續打空壓的五發彈夾，中國士兵們紛紛再把頭縮回去，上子彈的上子彈，埋著頭躲日軍重機槍瘋狂掃射的就老老實實躲著，反正又都不露面了，那意思是你狗日的不怕死盡管往前沖就是的，等會兒再揍你。

日軍步兵也不是什么戰場菜鳥，那可是見過大場面的，昨天三個步兵大隊2000多號步兵沖鋒的大戰都經歷過的，那會怕這個？

雖然受了點挫折，但在軍曹和小隊長的催促中，在己方重機槍重新將中國步兵壓制回戰壕后，再度從地上爬起來，向前沖。

他來了，他來了，他腳下鑲著鐵定的皮靴堅定的邁著大步，他喘著粗氣，他眼珠子瞪的老大，沖過來了。

和BGM背景聲同時響起的，是被放置于80米距離外銅鈴的脆響。

一名日軍的軍靴狠狠踢中了藏在草叢里的銅鈴。

“砰！砰！砰！”熟悉的排槍聲也極其合適的響起，中間還夾雜著“噠噠噠”清脆而連續的槍聲。

那是捷克式輕機槍射擊的聲音。

有超過6挺輕機槍從數個方向向正面陣地前方六七十米進行覆蓋射擊。

轉瞬間就又是上千發子彈雨點般地掃過來，這一下日軍前鋒可算是爽呆了，雖然隊形更稀疏了，最后殘存的十幾名日軍哀嚎著倒下。

僅余兩三名運氣好的漏網之魚死死的趴在地上，那腦袋扎的，恨不得此時化身土撥鼠，立刻挖個洞鉆進去。

沒等日軍的擲彈筒兵瞪著大眼珠子尋找并確定輕機槍火力點的方位，這些火力點又再度變化，換個地方再狠狠打上一個長點射，然后再換。

這也是29軍士兵在和日軍的戰斗中總結出來的經驗，為避免被日軍擲彈筒盯上，一挺輕機槍火力點一般都會有三個以上戰位，打上十來發子彈或是打空一個彈匣就換位置，絕不在一個地方停留時間太長。

射速不過200發每分的捷克式輕機槍在火力上自然遠比不上重機槍，但自重不過10公斤，一名士兵提著就能跑，機動性卻是不知道強哪兒去了。

在雙方重火力完全不在一個層級的戰場上，機動性絕對是最重要的，因為只有活著，才有機會繼續輸出。

所以，別看重機槍射速杠杠的，還距離一線足夠遠，但傷亡率卻是戰場上最高的。

日軍擲彈筒兵有些懵，找不到火力點目標，對面也是黑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對手藏哪里，又想對自己的同僚提供支援，那就只能瞎幾把打。

或許，不僅僅只是他們這么想的，中方的輕機槍射手們估計也是這么想的。

于是，中日雙方因為一波幾十名日軍步兵抵達了自己陣地前七八十米的位置，于黑燈瞎火中瘋狂對射。

為了配合曹燼這次突襲，老劉也是下了血本了，給1營單兵每人配發了50發子彈和4枚手榴彈，每挺輕機槍更是配發了足足500發子彈。

這可是整個暫2師最后彈藥存儲的三分之一，連昨日那場激戰，都沒有配發如此多的彈藥過。

王合春當然知道自己長官下如此血本的用意，只要能干掉日軍的炮兵，哪怕他這個步兵營全部留在這片山區。

所以，從接受軍令的那一刻，王合春就沒想過還能活著回去，為了能更有效的拖延住日軍援兵，連命都可以不要的1營那還會吝嗇這點彈藥？

也不知道被雙方你來我往的子彈打趴在灌木叢和山間的日軍步兵們此時的心情如何。

大約是：八嘎！我要一路爬過去嗎？

關鍵是，就算能趴過去，根據剛才暴露出來的步兵射擊火力看，中方至少有數百人，就他們這點人手，不夠看啊！

但比這些日軍步兵們心情更糟糕的，或許還得是剛才還很淡定自若的野村太二了。

因為，頭頂上猛然劃過的炮彈尖利嘯叫，讓他內心深處猛然閃過一絲極致的恐懼。

不會的，日本陸軍少佐拼命壓抑住自己內心那個無比可怕的想法。

但，遠方黑夜中一連串炸響的弧光就像是跗骨之蛆，不斷啃食著野村太二最后的幻想。

除了中國人，帝國炮兵絕不會在遇襲之時還向那個方向開炮。

那一刻，渾身冰涼的日本陸軍少佐甚至都有些痛恨自己的理智。

因為他知道，任由戰況繼續發展，旅團不僅會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更有可能會成為帝國陸軍之恥。

賞識他的服部兵次郎若是倒臺了，他這個心腹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或許，這是他唯一能扭轉自己命運的機會。

“傳令前方步兵，不惜代價，繼續攻擊！”

冷冷下達軍令日本陸軍少佐的那雙眼眸，在月色下，猙獰的猶如一頭失去了配偶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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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周五就要上架了，留點稿子等上架，今天先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