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于不甘心這個問題，日本炮兵們要比已經徹底嘎了的日本陸軍大尉更有體會。

沖進陣地里的中國人，殺人的行為自是無可厚非，兩軍交戰嘛！主打的不就是誰殺的人多，誰就能獲得最后勝利嘛！

可中國人看到大炮就兩眼冒光，并且留下幾人駐守，搞得生怕有人來毀壞火炮一樣，這是什么鬼？

難不成他們還能把幾百公斤的山炮給扛上山去不成？即將被干掉的日本炮兵看著這極為不科學的一幕，很是不理解的去找天照大神去了。

日本炮兵的心態其實早已經崩了，尤其是當曹燼率領100多號人兇神惡煞般沖進日軍炮兵陣地后，那是見人就殺，完全不給人投降的機會。

這讓很多日本炮兵陷入深沉的絕望，他們這些在旅團、師團中地位極高的技術兵種，在可怕的中國人眼里，只不過是一堆待宰羔羊罷了。

“前期不要任何俘虜，哪怕是跪地投降也必須擊殺，我要摧毀鬼子的所有，包括他們的自尊！”

這是曹燼在開戰前命令各排、班長傳達給2連戰士們的。

任何太簡單獲得的東西，人類這種生物都不會珍惜，只有讓他們徹底絕望，發現能活著大口呼吸竟然如此彌足珍貴，他們才會拋棄所謂武士道精神和自尊，接受命運的安排。

否則，僥幸生還的那幫俘虜兵們絕不會那么老實的配合將炮口瞄準自家的步兵陣地。

曹燼可是專修過心理學的人，對人性的弱點簡直太清楚不過了。

第15炮兵大隊的少佐大隊長小野次郎少佐，遙遙的看著月光下的深藍色們在山間不停躍動，隨著有別于三八步槍的沖鋒槍“噠噠噠”的怒吼聲，一個個土黃色身影無助又悲催的倒下，絕望的眼神中露出瘋狂。

他終于下定決心，炸炮。

在中國人還沒有控制全部火炮之前，炸掉剩余的。

因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過沖天火焰，那證明中國人并沒有開始毀壞火炮，那他們想做什么？

小野次郎根本不敢往下深想，那種來自內心極致的恐懼讓他本能的拒絕。

只是，這個時候才下定決心，終究還是晚了些。

因為，日常通訊都還需要通信兵的兩條腿，在這樣紛亂的戰場上還要把命令傳達至一個個炮位，那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悲劇的日本陸軍少佐只能自己以身作則，帶著自己的勤務兵扛著一箱炮彈沖到距離自己指揮部最近的一個炮位上，把目瞪口呆的炮兵們趕開，遠遠的丟下一顆手雷期望引爆6.5公斤重的炮彈把自己平日里稀罕的不行的四一式山炮給炸掉。

但炸炮，絕對也是技術活兒，至少你手雷得丟準吧，否則引爆不了炮彈，氣浪還把炮彈給拋到不確定的位置，那可就糟糕了。

小野次郎少佐就遇到了這樣的難題，他雖然懷抱為帝國盡忠的玉碎之心，但可沒有期望和山炮一起炸成肉塊，那自己人收拾起來也麻煩不是？

而且現在天黑，又是在山林里，說不定往哪兒一貓，等中國人把炮炸了之后就閃人了，再爬出來，不用等十八年都還能是一條好漢。

無論中日，凡是當官的，其都具備一項普通人所不能及的特質，能屈能伸堪稱常態化心理管理。

至于說丟了山炮的軍法，那首先也得是活著的人才有資格享用軍法不是？

于是，極為奇葩的一幕就在日軍炮兵陣地上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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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灑的從火炮旁邊點著香煙走過，把手雷往身后一丟，目標化為一團火焰，存托的那個背影，又帥又孤獨，簡直能迷死少女......

可那是電影！

真實的情況是，不想被引爆的炮彈炸死，那最少得距離三四十米，而且還得趴壕溝里，否則別說洶涌氣浪，就是那些四處亂飛的鋼鐵碎片，都能把人打成篩子。

可如此之遠的距離，別說一個炮兵大隊的少佐，就是步兵大隊的，他們又有多少人能保證手雷丟的準的？

當小野少佐小心翼翼的投出一顆甜瓜手雷后，彈著點距離并排放著的六顆炮彈還有個兩三米遠，“轟”的一聲倒是把炮身震的一歪，但炮彈卻沒引爆。

可要命的是，手雷爆炸的氣浪對火炮傷害沒多大，卻是把其中的三枚炮彈給卷起來拋向好幾米外，然后落到地上，再然后，才轟然爆炸。

三顆炮彈殉爆騰起的火球別說把戰場上正廝殺的正酣的中日雙方軍人嚇了一大跳，就連遠方數公里外的日軍步兵本陣都聽到了這邊沉悶的爆炸聲。

.......

抵達一線的服部兵次郎少將真的很勤勉，一直忙碌到12點才躺上簡易行軍床休息。

只是，還沒睡到兩個小時就被急匆匆趕過來的中佐參謀長給喊醒，通報他幾公里外傳來隱隱的爆炸聲。

那是機動營迫擊炮排的三門迫擊炮對日軍輕機槍火力點炮擊發出的聲音，雖然爆炸的聲波在經過連續山嶺的阻擋后、傳至4.5公里外已經很輕了。

被驚醒過來的服部兵次郎提著自己的指揮刀站在山坡上遙望遠方，隱隱約約傳來的似乎是槍聲，又似乎不是，難道是中國人膽大妄為的在對炮兵進行偷襲？

服部兵次郎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如果失去火炮，他這幾千步兵那啥和中國人拼？

純靠拼命嗎？昨日白天的一戰，可是給了服部兵次郎當頭一棒，中國人是真的不惜命。

要想攻破這群不要命瘋子們駐守的防線，2個炮兵大隊和6000發炮彈就是他最大的底牌，絕不容有失。

只是現在是夜間，且雙方相隔近5公里，他也只能靠野戰電臺呼叫炮兵大隊那邊希望獲得準確的回復。

沒等來兩個炮兵大隊野戰電臺的回復，卻等來了三枚山炮炮彈殉爆引起的巨響，那閃光甚至照亮了遙遠的天空。

這基本已經可以證明，炮兵陣地那邊遇到了襲擊。

“最靠近炮兵大隊的步兵大隊是那個？”臉色難看到像吃了坨翔一般的日本陸軍少將詢問自己的參謀長。

“應該是第9步兵大隊！”陸軍中佐還算盡責，將所屬部隊的方位都記得很清楚。

“傳令，全軍戒備，同時命令第9步兵大隊以最快速度向炮兵大隊方向跑步增援!”服部兵次郎迅速下令。

“命令他們即刻出發，貽誤戰機者軍法從事！還有，若是中國軍隊襲擾，命令他們不得冒進，中國人比我們想象的要狡猾，這里的環境他們要比我們熟悉。”

“可是，旅團長閣下，第9步兵大隊白天剛剛戰斗過，他們減員很厲害。”日本陸軍中佐有些遲疑。

白天剛剛和中國人血戰一場，損失慘重的讓幾個少佐的臉色都如喪考妣，這都才休息了幾個小時，大晚上的又要急行軍去炮兵大隊那邊，換誰恐怕都有意見。

“沒什么可是，這是軍令，必須執行！”服部兵次郎猛然回首，看得日軍中佐渾身一寒。

忙立正低頭：“嗨意！”

隨著一片忙亂，一個滿打滿算不過500人的步兵大隊在各級長官嘰哩哇啦的怒吼聲中、不情不愿的離開宿營地，向四公里外的炮兵陣地跑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