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炮兵們真的是努力了。

提著不多的槍支，竭力對著那些影影瞳瞳的人影開槍反擊。

只是，他們這兒剛打一槍，還不見得能打著人，正退彈殼上膛呢，人家四五發子彈就飛過來了，雖不見得能打死你，但光聽著那嗖嗖從自己腦袋頂上，耳朵邊上飛奔而去的死神吟唱，都能把人嚇得手腳僵硬，下意識的會伏地身體躲避。

不躲的，那是傻大膽。

在戰場上，大膽不一定會死，但傻子，一定會死。

在10桿司登沖鋒槍全速傾瀉火力的那一刻，日軍陣地上敢于直起身子對著沖鋒中的中國士兵開火的日本炮兵，至少有40多人被瘋狂的彈雨給光臨，而后凄慘的倒下嚎叫。

那種慘狀，把日本炮兵們嚇得夠嗆！

那還是他們絕大多數人第一次看見如此淋漓的鮮血和死亡，但這第一次見的，卻是來自于自己的同袍。

而反觀對面，能倒下的影子，完全可以稱得上屈指可數。

連續數輪射擊完畢，影子已經快速接近至不到70米的區域，可絕大部分日軍才瞎基霸射空了彈倉內的子彈。

然后，日軍炮兵們又開啟一場不在他們專業范圍內的手忙腳亂。

對于一支三八式步槍兵來說，射空完彈倉內子彈后需要拉開槍機，從腰間的子彈包里取出一個五發子彈的彈板壓入彈倉，再把彈板取出來收好，然后再把槍機復位，舉槍瞄準......

這八嘎的真是太難了，難得剛從睡夢中驚醒本身都還處于懵逼狀態的日軍炮兵們好想哭。

而這，不過是直面機動營2連的4個炮位的炮兵，總共人數也絕不會超過250人，更多的日軍炮兵則是在自己火炮周圍忐忑而焦急的等待上級長官的命令。

是八嘎留在原地呢！還是八嘎的留在原地！

黑夜遮擋住的不明戰況以及日軍森嚴的軍律并沒有讓日軍炮兵們炸營。

很不錯的戰斗紀律，只是，還是有些過于呆板和機械了。

短短的三分鐘間，他們已經和他們的長官一樣，錯過了不少可以彌補錯誤的機會。

相比于即將在曹燼和機動營官兵潑灑的彈雨下哀嚎的日軍炮兵，其實，兵力只有大約他們十分之一的日軍步兵中隊的情況還要略好一些。

至少，他們在中國軍隊即將發起最后沖鋒那一刻，不要錢一般連續打出近十顆照明彈。

纖毫畢現的能見度使得已經進入沖鋒位置的中方士兵們兵、不得不盡量壓低身形匍匐于灌木叢中和石頭之后，而不敢太過于肆無忌憚。

照明彈雪亮的光將兩個步兵小隊正面陣地前照的亮如白晝，絕望中依舊保持足夠冷靜的長谷正雄大尉親自抵達第一線，指揮著麾下僅有的四挺輕機槍，分別由兩翼攢射，瘋狂的子彈反而將200米外暫2師手槍連官兵們給壓制在原地不能動彈。

只是，日本陸軍大尉的臉依舊蒼白。

因為他知道，對面這群中方精銳之所以沒有冒死前沖，不是他們怯懦了，而是，他們可以等。

等后方已經殺聲震天的戰場分出勝負！

甚至，他們就可以待在黑暗中，一兵一卒都不動。

因為，他們的作用，或許就是牽制，牽制著整個炮兵陣地上最有戰斗力的一百余帝國官兵。

長谷正雄很想分出最少一個步兵小隊去幫幫那群慘嚎比殺年豬還要熱鬧的炮兵兄弟們，可惜，他不敢。

現在連他都只能是飲鴆止渴，用盡中隊攜帶的照明彈點亮戰場和所有的輕機槍才能壓制對手，如果再分出一半兵力，恐怕不僅是救不了人，更大的可能是和炮兵兄弟們比看誰先去天照大神哪兒報道。

許佳文上尉的目光越過眼前這群垂死掙扎的日軍，投向那邊被火紅彈痕不斷劃破的黑暗，滿眼都是欽佩。

曹燼在師部中給他講解的戰術全部實現，大半個手槍連，就將日軍炮兵配屬的步兵主力給牽制的死死的。

只要這個步兵中隊不動，那他們也只能眼睜睜聽著中方另一股精銳把上千號日軍孱弱的炮兵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深知自己已是飲鴆止渴的日本陸軍大尉別說無法顧他要保護的炮兵兄弟們，就是眼前，他都不一定過得去。

等照明彈打空，能見度降至20米以下，對面的中方精銳一定會動，而等到他們提著那種可以噴吐出連續火力的短槍沖入戰壕，屬于日軍步兵的末日就會來臨。

好慘！縱橫東三省數年的關東軍們，恐怕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于束手無策中等死。

眼睜睜的看著最后一顆照明彈緩緩落下，眼前重歸一片陰暗，而身后的喊殺聲卻有增無減，日本陸軍大尉的臉有些木然，抽出了自己的指揮刀，剛想說些鼓舞士氣的話。

“轟！轟！轟！”一連串的炮火突然在日軍陣地上炸開。

炮火連綿不斷不說，且威力巨大。

一個輕機槍火力點正好被一炮轟中，寶貴的輕機槍被炸成碎片的同時，兩具人體在月色下被炸飛出去十幾米。

訓練有素的日軍步兵們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搞懵了，導致至少有十幾人被這輪恐怖的炮火給卷飛。

中國人，竟然有如此威力的迫擊炮？

而且，他們隱忍到現在才開始炮擊，其一自然是要尋找帝國步兵的火力點，現在看來他們顯然是成功了。

那其二呢？

在這個巨大打擊下已經有點木然的日本陸軍大尉還在拼命思索。

兩翼，突然響起那種連續的“噠噠噠”射擊聲，一串接著一串。

慘白的臉色驟然變至死灰，高舉起手中的指揮刀，頹然的說了一句：“諸君，準備玉碎以報帝國吧！”

至此刻，長谷正雄大尉終于知道中國人另一個打算是什么了。

那是為已經開始沖鋒的中國士兵開路。

中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他部署重兵的南向陣地當重要突破點，他們主要突破點在兩翼。

而且，他們也從未打算過要從這里沖過去攻擊炮兵陣地。

這些中國人留在這里的目的，就是干掉自己，干掉這里所有的帝國軍人。

無論是炮兵還是步兵，盡數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