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電飯煲壞了，暫時還沒有買，先湊合一下，而且你不說高壓鍋煮出來的飯更香一點嘛。”

許媽看了一眼放在灶臺角落的電飯煲，順口解釋道。

許陽一邊盛飯，一邊說道：“那你也至少電飯煲和高壓鍋總要換一個嘛。”

家里的電飯煲經常換，許陽知道，光他知道的至少有三個，也不知道，是老媽貪便宜的鍋還是現在的電飯煲質量就這樣。

說起來挺郁悶的，自己銀行卡里還有九萬塊，老媽老爸存款到現在應該也有幾萬了。

但偏偏習慣了節儉，不喜歡亂花錢。

“這不是看見還能用，以后有空去鎮子上看看有沒有打折賣的電飯煲。”

看吧，他說什么來著。

盛完飯，許陽來到飯桌旁，坐下來吃了幾口飯后，忽然問道：

“爺爺奶奶怎么樣了，好久沒去看他們了。”

“你爺爺現在好很多，能活動腿腳了。”許爸說著喝完最后一碗啤酒，站起來去盛飯。

“聽說爺爺明年要去幫人看廠是真的假的？”許陽問道。

這是前世爺爺的經歷，一輩子窮怕了舍不得花錢，也沒指望過靠兒女養活。

這次生病，讓老爺子想再攢點錢防老，種地是種不動了，只能幫別人看看大門之類的。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能吃苦就吃不完的苦。

到最后老人家也就在他八十歲時候，收到村里長壽老人的撫恤金，然后沒幾個月就住院了。

幾乎和許陽同步住院，許陽都沒機會再看他。

最后見面時候是許陽稍微好一點，在老人家的葬禮上。

許陽都沒能最后送老人家幾步，是坐著老爸朋友的車子跟在送葬隊伍后面，看著他們把爺爺送進殯儀館火化的。

現在想起來啊還挺可惜，沒有能去看望爺爺。

記得老爸在在爺爺病最重的時候去看他，因為爺爺不小心摔倒了，想去抱起他，結果手臂直接脫臼，筋骨拉傷。

原來現在像牛一樣的老爸也有老去的時候，抱個骨瘦如柴的老人，也會拉傷筋骨。

雖說爺爺可能跟一般的老人不太一樣，八十二歲死的時候頭發都是黑色的，體重可能也比一般老頭重很多。

想這些，許陽對老爸的怨氣散去了一些。

老爸除了在錯誤時間，說錯了話，害他砸斷自己的手以外，其實比村里五成以上的男人都要好。

就連賭錢了，欠債，可能是別人看他做包工頭掙的多，所以下套圈他的錢，后來還賭債沒日沒夜的接活，也沒有去偷蒙拐騙，或者賴賬不管家里人的死活。

總結起來，老爸也不過是一個吃了沒文化虧的庸人而已。

“什么看廠？你聽誰說的？”許爸坐下來，皺眉說道。

大伯死了，自己老爸是他們這一輩里輩分最大，爺爺七十多歲去給人看廠，說出來他也沒面子。

在自己還沒有因為高考失利去復讀前，他可能覺得自己手里還有幾個錢，不想爺爺受這份苦。

“沒事沒事，我也就聽別人瞎說的。”許陽擺擺手，低頭繼續吃飯。

萬事都有因果，許陽感覺自己爺爺去看廠，多半和他復讀有點關系。

爺爺和老爸甚至許陽自己，都是一樣的，嘴很硬，心很軟。

說讓秋雨兩年后來找自己，等她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后，三言兩語就接受了她。

爺爺應該是看老爸工作辛苦，家里也很久沒有翻修了，小叔又有兩個孩子要養，老婆還跑了。

姑姑又已經嫁人不可能回來給他養老，所以不想拖累他們，自己去看廠跟奶奶掙一點點養老錢吧。

現在他重生了，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我吃好了，我去看看爺爺奶奶。”

許陽吃完飯站起來說道。

許媽看看家里，沒有什么能給許陽帶走的，只能點頭應道：

“去吧，多陪陪你爺爺奶奶，你難得回來一次。”

“嗯，我去了。”

許陽離開家往小胡同走去，但是走進去兩步后又退出來。

“不對啊，去看爺爺哪有空著手去的。”

許陽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轉身去之前那家面館對面超市里，買了幾根香蕉一斤蘋果，還有一大包燕麥。

香蕉蘋果，爺爺奶奶可會吃一些，但燕麥多半送給姑姑或者小叔。

不過也無所謂了，就當為二老買個情緒價值。

穿過小巷后，許陽沿著河邊的路，走到一棵大榕樹下，看見榕樹枝繁葉茂，但是依舊有些過長擋住路的枝干，被切掉，并糊上水泥。

“榕樹老人家保佑，讓我爺爺這一世不求長命百歲，至少不會走的那么痛苦。”

許陽對這棵百年榕樹微微鞠躬念了一句，然后繼續走向爺爺家。

爺爺家原來很大，但是后來被大伯分去一部分，小叔分去一部分，只剩下以前的灶臺廚房，以及上面的閣樓房間。

許陽到的時候，還只是六十多歲的奶奶在灶臺邊洗著兩副碗筷。

“奶奶，我來看你跟爺爺了。”

許陽從唯一的西邊小門進去后，提著禮物朝奶奶喊道：

“小陽啊，來就來亂買什么東西。”

奶奶說著，趕緊把手擦了擦，把許陽手上的東西接過，并放到一邊。

“我爸媽沒讓我買，但是我想我也有一段時間沒來看你們了，總不能真的空手過來，所以就給你你們隨便買了一點東西。”

“都不貴加一起也三十塊不到，我少吃兩頓飯的事情。”許陽笑著說道。

雖然不是三十塊錢而是三十塊多，但是的確是許陽少吃兩頓飯的事情。

學校食堂三樓一頓蓋澆飯就要十五塊錢，再加幾瓶飲料，貴點都能過四十塊。

“哎呀，你長身體，不吃飯怎么行，我把蘋果洗洗等會你吃吧。”

“奶奶我都十八歲了，還長什么身體，再長都是贅肉，我可不喜歡。”

“蘋果你們自己留著吃吧，要是直接啃啃不動，切成小塊就是了。”

許陽擺擺手，說完又看看廚房不見爺爺影子。

“爺爺呢？”

“你爺爺在樓上睡覺，你去看吧，蘋果等會我切好了，你可以下來吃。”

奶奶低洗著蘋果，把許陽其他話都沒聽進去，只聽到他要切了吃。

許陽也沒有跟奶奶繼續墨跡，直接往樓上走去。

在跟小叔分家前許陽記上樓需要去前廳然后一路踩著有些嚇人的軟朽木梯子往上爬。

現在前廳劃給小叔蓋房子了，長長的木梯變成了水泥梯，許陽繞了好幾個拐彎才踏上爺爺奶奶房間的老木板上。

“爺爺，我來看你了。”

“小陽啊，你看看這是誰？”

爺爺躺在自己的床上，手指著一張明顯是九十年代拍的照片說道。

照片里是一個可愛的男娃娃，胖乎乎肉嘟嘟的手里抓住一顆大葡萄，另只手落在自己小弟弟前，對著鏡頭傻乎乎的笑著，嘴角還有一滴口水馬上要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