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馬老六走起路來已經有些氣喘吁吁的。

顯然是煞炁入體太深了。

李尋便小心扶著，兩人一起回到了建立在半山腰的住所。

說是住所，其實是雜役弟子們為自己開辟的一個個山洞。

“李尋，我恐怕撐不住了，你來，我有話給你說。”

馬老六一進山洞便腳下一軟，一下子撲倒在石床上，張口吐出一口散發著濃郁煞炁的黑血。

“六哥你慢點。”

李尋心里一緊，知道這位亦師亦友的同伴應該是所言不差。

趕忙取出幾枚護體丹，送到馬老六嘴邊。

馬老六費力搖頭，苦笑道：“別浪費了，沒用的……我被擄來魔圣宗已經六年半了，算是活夠了……”

一般煞炁入體，先會破滅皮膚、肌肉、骨骼，緊跟著便是侵入五臟，破壞人體的先天之炁。

隨著對先天之炁的逐漸蠶食，人便會開始吐血。

等到先天之炁被煞炁完全吞噬，人就會死亡。

馬老六吐出這口血來，亦等于是吐出了自己的命。

護體丹在這個時候已經是藥石無用的境地。

眼下只能眼睜睜等死了。

見馬老六如此堅持，李尋便沒有勸解，依言坐到了他身邊。

馬老六湊耳過來，渾濁的眸子里散出一抹臨死之前的希冀：“你剛才是想要兌換功法是不？”

李尋知道他是聽到了自己和周城的對話。

當即也沒有隱瞞：“我想活下去，唯有走煉炁這條路了。”

馬老六搖搖頭，目中射出一道精芒：

“煉炁不一定能活下去，但身為兵解堂雜役弟子，要是不煉炁，卻是必死無疑，你可知道我為何能撐六年多還不死？”

魔圣宗麾下死亡率最高的堂口，分別是兵解堂、秋風堂和煉血堂。

其中秋風堂是專門做獵殺、搶擄等外出任務的堂口，十分兇險，基本上都是由入品的正式弟子組成。

煉血堂和兵解堂一樣，都面臨煞炁的侵襲，里面全是魔圣宗從外面擄來的雜役弟子。

這三個堂口中，死亡率最高的正是兵解堂。

身為兵解堂雜役弟子，若是沒有一定炁道修為和炁器護身，想撐三個月都難。

而馬老六竟然在兵解堂待了六年半。

聞言，李尋不由心里一動：“六哥難不成修煉了炁道功法？”

馬老六頷首：“說是功法，其實還差一些，只是我家門流傳下來的一門炁道吐納法，只要潛心修煉，未必不能入品。”

“可惜我被擄到兵解堂這么個虎狼之地，此功法的修煉效果，卻被煞炁壓制抵消，所以多年來幾乎沒有寸進。”

“但我也一直修煉不輟，再加上護體丹，所以才活了這么久……”

李尋聽到此處，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何雜役弟子很少有修煉到入品，從而改變身份，離開兵解堂的原因。

全都是拜煞炁所賜。

“李尋，這幾個月相處以來，我看你宅心仁厚、人也聰慧，在這亂世實在太難得了……”

說著，馬老六費力地坐了起來，渾濁的眸子盯著李尋的眼睛，

“我可以將這吐納法傳給你，但是你須得答應六哥一個條件。”

說話間，馬老六的神情之中，滿是希冀和力量。

“六哥你說。”李尋自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心里卻不免生出悲愴之意。

這個世界的功法有多珍貴，自然不言而喻。

馬老六對他有恩，現在這等于是臨終托孤。

就算沒有功法，李尋其實也愿意幫對方完成遺愿。

馬老六流露出一絲紓解的笑容：“其實也簡單，便是——若有一天你能活著走出魔圣宗，能不能帶一些六哥的骨灰出去，葬在六哥老家……”

李尋沒有料到馬老六竟提了個葉落歸根的遺愿。

對自己而言說難不難，說簡單恐怕也簡單，畢竟現在有金手指傍身。

“就算沒有功法，此事我也一定辦到。”李尋拍了拍馬老六的手臂，真誠地道。

馬老六露出欣慰的笑：“我就知道你會答應……那吐納術本來我已全部背熟，但后來煞炁入體，記憶減退，我害怕傳承不下去，便暗中抄錄下來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說著，馬老六湊耳過來，在李尋耳邊說了一個地名。

并囑咐道：“此地每三日會更換一批守衛和暗哨，中間剛好有個換崗的空子，你須沉住氣，瞅準時機去取，切不要貿然出手，否則恐有危險。”

李尋認真聽完，一一記住，同時感激地道：“多謝六哥傳承。”

馬老六微微頷首，也是說累了，擺擺手躺了下去，不多時便昏睡過去。

李尋剛站起身來，準備為他蓋上被子。

忽然聽到洞外傳來一抹聲息。

有人偷聽？

“誰？”李尋頓時警覺，趕忙追了過去，一把推開門看去。

卻見長長的山道上，一道身影急慌慌地閃入山腹，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馬老六在兵解堂混了六年半不死，稍微用心的人都能揣測出馬老六必然有所依仗。

現在馬老六快死了，自然有人惦記上了。

沒有貿然追出去。

李尋回到洞府，坐下來細細思忖。

“六哥剛才說藏寶地的時候，聲音很低，洞外應該聽不清楚。”

李尋心里一凝，“但前面六哥和我說話之時，聲音卻清亮許多，洞外之人應該知道了吐納法的存在……”

此人有很大可能也是兵解堂的雜役弟子。

因為雜役弟子很難兌換到功法，所以便只能走偏門了。

但也不排除周城這樣的管事。

畢竟在這個世界，煉炁功法可是彌足珍貴的，就算在魔圣宗內部，功法傳承也不多。

“眼下最緊要的，就是保護好六哥，讓他走完最后一程。”

“要是那歹人揪住六哥，拷問功法就不妙了。”

“必須盡快取回吐納法，不過在此我必須得有掌控功法的實力才行。”

李尋眼神瞇起，心里很快就有了計較。

他不再遲疑，喚醒了面板。

【當前炁種：1（金）、1（火）、1（土）】。

金炁主殺伐，火炁主毀滅，土炁主防御。

這三點炁種可以用來強化他的力量和防御。

“眼下只能如此了，等到明天完成兵解任務后，便去取回功法。”

想到此處，李尋意念一動，開始動用炁種強化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