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凌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周圍的難民都是一愣。

就連周圍的差役，也都有些狐疑的望向葉子凌。

葉子凌？

就是那個科舉作弊的假狀元？

不是說要被流放北荒嗎？

怎么看他這架勢，根本不像流放，反倒是一路出游！

不過這些差役卻不敢多說什么，或許這位狀元郎，被流放北荒，也還有一些人脈存在。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流放了，估計也還是有一些關系網，作為蝦兵的他們，還是不招惹為妙。

而這些災民的想法則是不一樣，一名災民聽聞葉子凌名字后，頓時高呼了起來。

“大人，你怎么就被流放了呢！你肯定不是那種作弊之人，這世道，咱們普通人活不下去，怎么連往上走的階梯，也要被人抽走！”

“就是呀，大人，你說難道咱們這些草頭百姓，就無法入朝為官嗎？我前些天路過一處說書攤，那個說書先生說的，就是害怕咱們這些草頭百姓走上去，你才被流放北荒！”

“這世道，究竟何時是個頭！”

聽著災民們議論紛紛，葉子凌心中不是滋味。

生在紅旗下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所謂的古代社會，對于底層是多么凄慘。

這世道，何時才是個頭？

葉子凌也不敢保證。

看著災民那期許的目光，葉子凌不敢直視，因為他也給不了他們心中的答案。

“或許過幾年就會好了吧。”

葉子凌只能如此安慰這些災民。

不多時，今日的賑災施粥糧來了，一名差役馬車上馱著數袋糧食前往，看上去足足有兩百多斤，應該足夠這些災民吃上一碗熱粥。

“糧食到了，趕緊煮粥分了以后把這些災民趕走吧。”

那差役望向災民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憐憫之色，趕緊催促幾位同僚將糧食搬走自己好交差。

看著這么多的糧食，葉子凌又疑惑了起來，這糧食不是挺多的嘛。

可當幾名差役將糧食袋口解開后，一股腐敗發霉的味道頓時充斥整個鼻腔。

葉子凌上前一看，這袋中的大米，已經有不少腐敗發霉，甚至當中還摻雜了不少細沙。

“這就是朝廷的賑災糧？”

這樣的糧食，真的能夠給人吃嗎？

可當葉子凌掃過這些災民，從他們的眼神中，卻沒有一絲對糧食的嫌棄，全都是期待。

葉子凌頓時明白了，這些災民，在這世道的壓迫下，早就算不上是人了，更是像殘存在人世間的惡鬼，只要有一口吃的就夠了。

這并不是他們的錯，皆是世道無情。

幾名差役將大鍋架起來，然后生火準備煮粥。

一名差役一邊處理，一邊向葉子凌感嘆道：“大人，這大災之年，有口吃的就不錯了！而且這一次的賑災糧，比起上幾批的品相，已經好了不少了。”

葉子凌駭然，這樣的糧食，居然在賑災糧當中，還算是不錯的了？

這......

葉子凌一時語塞，這完全沒有將災民當做人來看待了！

國之有民，猶水之有舟，停則以安，擾則以危。

這樣的道理，難道那趙璇璣不懂嗎！

在這一刻，葉子凌想要打回長安的想法，又多了幾分！

離開桐林縣，葉子凌心中多有郁氣，這郁氣難以舒緩，如鯁在喉。

這些天，他也聽說了各地的一些情況。

北荒蒙國肆虐，百姓苦不堪言，死守北荒的士兵，卻得不到朝廷的補給！

南蠻不安，在南方也不時生出事端，而南方領軍，乃是世家一名紈绔子弟，只圖混個資歷，根本不敢出城迎戰南蠻。

致使五十萬大軍只得駐守城內，任由南蠻禍亂村莊！

燕州水患，同樣讓萬民流離。

......

一件件的事情，都令萬民如墜水火，可笑那趙璇璣，一門心思全都用在對抗世家門閥當中。

而世家門閥也從來沒有在意過百姓生死。

他們都有同一個認知，那就是百姓就如同那路邊野草，哪怕是死了一波，也還會有新的長出來！

根本不用擔心百姓死活！

又是兩個月的行程，葉子凌所存下來的積分，已經有了九萬點。

距離踏入北荒地界，只剩下最后兩天的路程。

“葉公子，再過了前方的懸河便是北荒地界了，北荒地廣人稀，與中原地區的生活大有不同，希望公子能夠適應！”

懸河是一條寬約二十多米的長河，河水湍急，河水如泥，濁浪如黃龍怒卷，裹挾萬里泥沙奔騰而下。

往來通道，便只有一處懸掛在空中的大橋。

正是這懸河天塹，才能夠將蒙國鐵騎攔住，讓他們肆虐的范圍，僅限于北荒兩州之地。

走過懸河，葉子凌也算是到了北荒地界。

北荒朔州，入眼望去，一片荒原，風吹如刀，與河對岸的繁華安寧形成了對比。

幾名駐守大橋的士兵，全然沒有在乎過橋的葉子凌一行人，甚至拿出酒壺招呼典韋。

“兄弟，要不要一起來喝一杯！”

典韋拒絕，那幾名士兵也無所謂，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有這懸河作為阻擋，蒙國那些騎兵根本打不過來，也不知道北荒那些人還非要跟蒙國拼什么命！”

“要我說，朝廷不如直接不管北荒了，反正那塊地也沒什么東西！蒙國想去劫掠就去唄，只要咱們安全就夠了！”

“就是，喝酒，喝酒！也不知道那群人整天喊著寸土不讓有什么意義！”

聽著士兵的議論，柳冰雪氣得銀牙緊咬，她沒有想到，北荒將士為國守國土，換來的卻是他人的嘲諷，這些人，根本沒有將北荒當做大周的一份子！

而葉子凌見此情況，心中暗暗搖頭。

這大周，先前所見所聞，僅僅是病入膏肓，若當今女帝有刮骨療毒的決心，亦還有再塑太平盛世的可能！

可當見到這些士兵當值飲酒，更是對北荒不管不顧，全然不認可北荒士兵的付出。

這讓葉子凌感嘆，大周皇朝，如今已經是形如枯槁，圖有其形。

若戰事再起，以這些士兵的覺悟，軍隊戰力可想而知！

敵軍長驅而入，則大周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