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運說完，自顧自的品起了茶。

他自認自己的說法天衣無縫，既肯定了趙渝的能力，又給足了未來的承諾，一個沒畢業的毛頭小子，乍然聽到這樣的話，不可能不熱血上頭。

就算中間沒有婧怡，他也能讓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死心塌地。

他用言語編織了一條通天大道，只要趙渝踏上來，就可以掉進一個虛幻的謊言陷阱，然后……

“我拒絕。”

擲地有聲的三個字打破了方承運腦中的幻想，他動作一頓，不可置信的抬起了眼：“什么？”

“我說我拒絕，”趙渝慢條斯理的說，“方總，未來不只有一條出路，您的公司應該留給方婧怡繼承，而不是我。”

“婧怡要成績沒成績，要資歷沒資歷，怎么能當得起這么重的擔子？”

“那就該找更有能力的人。”

趙渝喝完了杯中的茶。

“總之，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決定的事從不更改，我晚上還有課，今天就聊到這兒吧。”

“等等！”

方承運叫住了他。

他假裝了半天和顏悅色，為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方承運臉色陰沉下來，說話也加重了語氣。

“你難不成還讓我放下面子來求你？”

趙渝回頭，和他對上了視線。

人活兩世，他其實很少和方承運對峙，從前總覺得他事業有成，又是長輩，高不可攀，可如今回過頭來再看，也不過如此。

可見能困住一個人的，永遠只有自己的心。

“方總，我和您說實話吧，”趙渝又重新坐了下來，“我打算創業?！?

方承運一怔：“創業？”

“對，”趙渝把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說了出來，“我和方婧怡不合適，與其勉強結婚，不如先去考慮立業，您的賞識我很感激，但人生嘛，總得靠自己，您說對吧？”

方承運皺著眉，不太贊同：“你想做什么？”

“一些小生意，還有些投資，”趙渝說，“我想自己試試?！?

方承運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也思索起來。

年輕人最大的好處是有干勁，好打發，但最大的缺點，也就是太有干勁兒。

揣著一個夢想就敢賭進未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么難闖蕩。

他是白手起家的，創業有多難，沒人能比他了解。

“年輕人想闖蕩一番是好事?！?

方承運再開口時，語氣已經緩和了下來。

“不過創業不是簡單的喊口號，你手里沒有本錢吧？”

趙渝抿緊了嘴。

見他這樣一副有口難開的模樣，方承運了然的笑了笑。

“萬事開頭難，這樣吧，”他起身，從辦公桌里拿出一張支票，“你需要多少，我先借你。”

趙渝大驚失色：“方總，這怎么行……”

“沒關系?！?

方承運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我剛才就說了，我很欣賞你，你有這樣的心氣是好事，不過這錢也不能白借，我有條件?！?

“……您說?！?

“借你的錢不要利息，一年為期，一年之內還清，如果到時候還不上，那就再回來，走我給你安排的路，怎么樣？”

趙渝一臉感動。

“您這樣……”他頓了頓，先是皺緊眉，又突然笑了，“您這樣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方承運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年輕人，還是經驗太少。

任何一個公司，哪怕就是一個小店面，想要一年之內掙回本錢都不是簡單的事，更何況是完全沒有身份背景的趙渝呢？

這個約定，他必定會贏。

最多一年。

也許用不了一年，他就會在社會的摸爬滾打中體會到有背景的好處，那個時候，他就會明白做方家女婿的價值。

“都說了，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方承運笑呵呵的說，“行了，告訴我你現在需要多少？”

趙渝遲疑著，猶豫了好久，才終于說出了個數。

“……大概三百萬?！?

方承運大筆一揮，在支票上簽下了名字。

公司里有律師，兩人的借貸關系簽了合同，條件寫得清清楚楚，誰也沒有反悔的余地。

趙渝拿著支票，感謝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才在方承運的目送下離開公司。

一出門，他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三百萬按計劃到手，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方承運會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得徐徐圖之。

趙渝收好了支票等著明天兌現，一身輕松的回了宿舍。

張偉豪和傅鑫選修課不在，剩下蔡巖準備考研，簡單聊了兩句，趙渝就上床打開了電腦。

他想從甜品店開始。

投入不高，符合普通大學生的創業思路，又能作為以后談話的據點，一本萬利。

正瀏覽著底店的出售信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短信。

“我身體不舒服?！?

趙渝掃了一眼，紅色按鍵刪除。

第二條消息接踵而至。

“我知道今天爸爸和你見面了，他不來醫院看我，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醫院好冷。”

“我真的好害怕……”

一而再再而三的消息轟炸屏幕，趙渝煩不勝煩，正想再拉黑一個號碼的時候，電話打進來了。

他按了按額角，接起了電話。

“方婧怡，”趙渝聲音冷淡，“你懂不懂什么叫好聚好散？”

電話那頭傳來了隱隱的啜泣聲。

“趙渝……”

方婧怡聲音悶悶的，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飛揚跋扈。

“這里真的好可怕，你能不能來接我？”

趙渝：“不能。”

“可是……”

“沒有可是，”趙渝曲起一條長腿架著電腦，顯示器的冷白光襯的他的臉格外冷酷，“我沒空?！?

“醫院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方婧怡帶著哭腔，“你知道我一直都好怕醫院……”

“只有你一個人，”趙渝冷笑，“你用鬼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方婧怡似乎沒想到他這么敏銳，正想其他理由的時候，趙渝掛斷了。

他三下五除二拉黑了這個號碼，短信一應刪除，就當從沒看見過。

誰也不能阻止他搞錢。

時間緊，任務重。

他沒時間和女人牽扯不清。

尤其是方婧怡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