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朝日
- 玉華真仙
- 別夏迎秋
- 3437字
- 2025-05-22 23:50:00
甫懷道人行走四方,見識廣博,對玄魔諸派聲名遠揚的神通術法,均有涉獵鉆研。
此刻,數(shù)道慘白輝芒連頭接尾,裹挾著呼嘯之聲,破空疾射而來,他目光一凝,瞬間便分辨出,此物正是亂離山的獨門暗器“喪魂釘”。
此釘詭異莫測,能循敵手氣機而往,輕易便可蝕穿護身寶光。
更令人膽寒的是,它具備蒙混神識感應之能,待修士察覺此釘襲來,往往已回天乏術。
一旦被喪魂釘擊中,修士立時腸爛肚破、百脈盡廢,再無自救之力,須臾片刻,便會生機斷絕,當真兇毒至極。
不過,這蓋硯舟所施放的喪魂釘,威力卻與傳聞中相去甚遠。
喪魂釘方一打出,甫懷道人便已心生警兆。
況且,那數(shù)枚骨釘并非一鼓作氣,齊發(fā)而至,而是有先有后,看似連環(huán)襲來,聲勢頗為兇猛,實則上卻是留給對手逐一破解的機會。
運使手法如此粗糙,顯然這喪魂釘非是蓋硯舟以自身法力煉成。
心念電轉(zhuǎn)間,甫懷道人便已有了應對之策。
他已至筑基三重境,神形相融相合,只微微動念,自身氣機便收斂至無。
甫懷道人輕輕揮動拂塵,面前浮現(xiàn)出五張無字金箔,他屈指連彈,往每一張金箔上各落有一滴精血。
而后,他一擺衣袖,那五張金箔便如離弦之箭,分別朝著不同方向疾飛而去。
果不其然,經(jīng)此一引,喪魂釘立刻舍棄正主,向著那五張金箔追去。
蓋硯舟不由得一怔,萬萬沒想到,自己視為殺手锏的絕招,竟如此輕易地被甫懷道人化解。
自宗門賜予他喪魂釘,蓋硯舟便視若珍寶,日夜摩挲把玩,潛心參悟?qū)氠斔N含的妙理。
他獲賜的三枚喪魂釘,當是一位金丹修士煉制而成,寶釘氣機渾然一體,沒有絲毫外泄。
蓋硯舟通過觀摩此寶,最終窺得幾分金丹奧秘。
他能順利突破筑基三重境,這喪魂釘亦功不可沒。
此次出手,連同從師弟乾坤戒中尋得的兩枚喪魂釘,總計五枚,他已盡數(shù)打出。
雖說他并未指望幾枚喪魂釘就能斃殺甫懷道人,但至少能借此打?qū)Ψ絺€措手不及。
蓋硯舟向來勤思好學,也知自己運使喪魂釘?shù)氖址ù嬖谄凭`,可這甫懷道人也實在膽大包天。
面對這般危及性命的攻襲,大多人會選擇遁身躲避,即便能想到破解之法,也斷不敢貿(mào)然施為。畢竟,一旦判斷有誤,頃刻間便會性命不保。
蓋硯舟心中陡然一動。
這甫懷道人不躲不避,或許并非是不想,而是有心無力,再聯(lián)想到孟烈山對此人固守不動的猜想,他愈發(fā)篤定自己的判斷。
凝望著起指在空中涂涂抹抹的甫懷道人,蓋硯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笑意,今日便讓爾等大開眼界,見識見識我真正手段!
甫懷道人化解喪魂釘?shù)墓荩竭^短短一瞬,蓋硯舟那只散發(fā)著幽幽烏芒的鬼爪,便如壓頂之勢,當頭抓落。
甫懷道人停指頓筆,一道長約三尺、熠熠生輝的明光草草凝就,正是太虛劍符。
他因神魂遭受重創(chuàng),法力折損過度,這道太虛劍符的威勢,遠不及與孟烈山交手時那般凌厲鋒銳。
甫懷道人匆忙并指一點,劍符一閃而逝,正正斬中距自己已不足丈許的烏芒鬼爪。
只聽得“噗呲”一聲輕響,仿若利劍劃破爛布,那烏芒鬼爪瞬間爆散開來,化作漫天飄飛的絲絮。
這些絲絮并未就此消散,反而遠遠蕩開,環(huán)繞著甫懷道人穿梭游走。
太虛劍符遁入其間,化光疾走,來回劈斬,剎那間,劍符已斬出成百上千劍。
可絲絮涵布范圍極廣,且越斬越多,漸至難以計數(shù)的地步。
甫懷道人眉頭微皺,心知這些絲絮暗藏玄機,須另尋良策應對。
他一手掐訣結(jié)印,另一手執(zhí)起臂彎處的拂塵,朝漫天絲絮甩去,可拂塵剛泛起淡淡清輝,竟陡然崩散,化作點點星芒,飄零四落。
甫懷道人凝法未竟,氣息紊亂,忍不住輕咳數(shù)聲。
待他撫平氣機,內(nèi)視己身,只見原本于經(jīng)脈竅穴中,如奔騰涌江河的法力,此刻僅似潺潺溪流,且溪流還無根無源。
若不得調(diào)息補益,恐怕再施展一兩門神通,法力便會徹底干涸。
此前自己以黃庭內(nèi)真符鎮(zhèn)守道基,不惜強行迫出本源精氣,如今已是勢窮力盡。
甫懷道人看向伏倒于地的孟烈山,又抬眼望著已沖出深坑、傲立高天的蓋硯舟,不由扼腕長嘆。
自己費盡心機,結(jié)果仍然未竟全功。
倘若任由邪修攜著兇兵入世,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使多少生靈慘遭涂炭。
一念及此,甫懷道人心緒激蕩,難以自抑,竟噴出一口鮮血。
蓋硯舟精擅氣機感應,凝神細察一番,發(fā)覺甫懷道人法力緲緲,氣機微微,分明已失了根本,此刻氣阻嘔血,絕非刻意作偽。
至此,勝局已定!
他舉目環(huán)顧四周,孟烈山命若懸絲,甫懷道人行將就木,歷經(jīng)重重磨難,局勢幾度峰回路轉(zhuǎn),自己竟是最后的贏家!
蓋硯舟不禁意氣軒昂,他忽地憶起了什么,輕嘆口氣,反手拍了拍背后的劍匣。
甫懷道人強行壓下翻涌的心緒,目光陡然犀利,自己一息尚存,何必擺出這副悲愁頹喪之態(tài)?
乾坤朗朗,大道煌煌,他卻不信天命會眷顧邪魔一方!
甫懷道人伸手虛召,光華黯淡的太虛劍符,晃晃悠悠地飄回身側(cè)。
劍符已縮至不足一尺長短,他雙手鄭重捧住,咬破舌尖,朝著劍符噴出一口精血。
霎時,太虛劍符光芒大盛,重新綻出明赫輝芒!
恰在此時,東方天際泛起一絲曙光,與甫懷道人手中的太虛劍符相輝相映,灼灼耀目。
蓋硯舟本欲祭動神通,徹底了結(jié)甫懷道人,可那太虛劍符與初升旭日交相輝映,刺得他雙目生痛,當即頓住了身形。
他能從一介白身,自邪道宗門中脫穎而出,最終獨當一面,靠的便是事事謹慎、多疑多思的性情。
世事無常,未到最后一刻,勝負實難預料,切不可被驕狂蒙蔽心智。
他雙目微微瞇起,時機已至,也該使出真正克敵制勝的殺手锏了!
蓋硯舟雙手掐動法訣,自丹田處引出一縷幽碧瑩光,一張嘴,噴在身側(cè)一縷飄飛絲絮上。
那縷原本烏黑似墨且輕軟如煙的絲絮,頓時泛起墨綠濃重色澤,通體堅韌銳利,宛如鋼針。
他眼神一厲,雙袖振揮,漫天絲絮盡化墨綠,凝作萬千毒針,圍著甫懷道人急旋起來,破空聲刺耳欲裂。
緊接著,墨綠絲絮如狂風暴雨般,向甫懷道人攢射而去!
蓋硯舟的面色肉眼可見地萎靡下來,施展此術,對他本元損耗極大。
然以這萬全之策,換來一場完勝之局,確是十分值得。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袍,指間無意觸到劍匣,心中猛地悸動,卻終究還是按捺住了那份迫不及待。
若行法順利,數(shù)息便可得見戰(zhàn)果。
甫懷道人心知真正殺機已至,不敢絲毫怠慢。
他一指點出,太虛劍符光耀八方,如星子迸射,裂為千百碎光,卻是針鋒相對,徑直迎向激射而來的墨綠絲絮。
墨綠絲絮與千百碎光在半空激烈交鋒,二者相互湮滅,仿若天地間綻開絢爛煙火。
但若要細究便會發(fā)現(xiàn),墨綠絲絮的消泯速度,卻遠遠快于劍符所化碎光。
蓋硯舟面色陰鷙,自己苦心孤詣參悟的神通,竟還抵不過強弩之末的太虛劍符!
他雙掌猛地合十,漫天飛舞的墨綠絲絮迅速匯聚一處,彼此交融,化作一片洶涌烏焰,如排空濁浪,朝著甫懷道人席卷而下。
甫懷道人起指掐訣,星散四溢的碎光重新聚攏成劍。
他并未再御劍遙斬,而是執(zhí)拿劍符,橫劍一揮!
只見一道銳利至極的明光閃過,洶涌的烏焰竟被生生劈作兩團,再難復合。
甫懷道人手持符劍,足踏虛空而行,兩側(cè)烏焰如怒濤翻涌,卻難以落下,他步步堅定,朝著蓋硯舟徐徐邁進。
黃庭內(nèi)真符雖然具有鎮(zhèn)守道基的神效,可也如同畫地為牢,只要此符仍在,便再難施展遁法。
噬魂烏焰乃蓋硯舟以自身法力凝就,只要未被徹底磨滅,便能聚散隨心、收放自如。
可當烏焰被太虛劍符斷作兩半后,蓋硯舟連連施法召喚,那烏焰卻如無主之物般,沒有絲毫反應。
蓋硯舟默默探查,頓時駭然,寄存于烏焰中的神意蕩然無存,分明已被太虛劍符斬斷!
他怒容滿面,振袖一揮,便又有兩團烏焰自袖中簌簌抖落。
一團徑直撲向甫懷道人;另一團甫一化現(xiàn),直接爆散成漫天飄絮。
蓋硯舟自丹田中,再引出一縷幽碧瑩光,噴吐于飄絮之上,瞬間,千百道幽碧毒針如暴雨攢射,直逼甫懷道人。
如此故技重施,兼有雙管齊下,他倒要看看甫懷道人如何應對。
但接下來情景卻讓蓋硯舟膛目結(jié)舌。
甫懷道人掌中明光閃爍,或化劍影,或成符形,他先是信手揮劍,斬破洶涌烏焰,繼而符劍化作百余道璀璨碎光,擊碎漫天墨綠飄絮。
這手神通變化之術,施展起來如行云流水,毫無滯澀,若非經(jīng)苦功磨礪,斷難臻至此境。
蓋硯舟一邊后退,一邊全力鼓動烏焰,遙遙遠攻,可無論烏焰如何變化,皆被符劍一一破除。
甫懷道人分明已占據(jù)上風,行進卻如此遲緩,想必是因故無法施展遁法。
蓋硯舟暗自思忖,只要自己遠遁游走,定能破開危局。
但他以法力圓滿之軀,迎戰(zhàn)一名半殘同輩,竟還要畏怯退避?
他蓋硯舟豈會是那等毫無自尊、只知茍且求活的宵小之徒!
蓋硯舟面上閃過一絲狠辣之色,解下背后劍匣,劃破左右手腕,淋漓鮮血如注,盡數(shù)澆灌于劍匣之上。
他只覺渾身精血似決堤洪流,瘋狂涌向劍匣,神色卻依舊如常,未有絲毫動容。
只要能闖過這一關,前方自有通天坦途。
短短數(shù)息,蓋硯舟渾身精血便已耗去十之七八,若非他雙手死死扶住劍匣,怕是早已癱倒。
驀然間,一抹刺目猩紅自劍匣內(nèi)迸射而出,同時,陣陣高亢尖銳的戾嘯,刺破蒼穹,響徹天際,震得四野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