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誠掏出手機。

他差點就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但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讓他停下了動作。

父親死于車禍，萬一他此刻正在開車，被自己的電話分散了注意力，豈不是更加危險？

于是，方誠一邊焦急地下樓，一邊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一陣忙音過后，電話接通了。

“喂，兒子？”

“媽！爸現在在哪里？”

方誠急切的語氣，讓母親愣了一下。

她頓了頓，才回答：“在家里啊，怎么了？”

聽到這句話，方誠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系統上所預示的事情還沒有發生，那就好！

巨大的幸福感甚至讓他有些想哭，喉嚨也一陣酸澀，方誠努力保持著語氣平靜：“媽，我馬上就回家，你和爸在家等著我，哪里都不要去！”

“你不是在上學嗎？回家做什么？”

“您別管了，等我回來再說！”方誠斬釘截鐵地說：“電話不許掛斷，我要確保你和爸爸都待在家里！”

“？？？”

老媽一臉懵圈，她迷糊的說道：“要不要我們去接你呀？”

“千萬別！”方誠急忙阻止：“你們不許出門，聽到了沒有！”

“哦，好吧。”

老媽知道自己的兒子一向懂事，不會無理取鬧。

聽他用這種語氣說話，還是第一次。

電話沒有掛斷，老媽開始胡思亂想：

這臭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是打籃球不小心受傷了？還是談戀愛被老師抓到了？奇怪欸……

校門口。

有保安攔住方誠：“同學，你要去哪里？”

方誠言簡意賅地回答：“我是一班的方誠，家里有急事，需要我立刻回家一趟。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們的班主任確認！”

說完，不等保安做出回應，方誠直接縱身一躍，從墻壁的圍欄處翻了出去。

“？”

保安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急忙喊道：“你等一下！我要先確認信息才能放行，你這樣不符合規定！”

方誠跑得像兔子一樣快，保安根本追不上。

氣呼呼的保安扶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小兔崽子，跑的真他娘快……”

方誠攔下一輛出租車，焦急地說：

“師傅，幸福小區，我媽要生了，家里沒人送她去醫院，麻煩您快點！”

“臥槽！”

原本還悠閑地哼著小曲的師傅，聽到這話，立刻一腳油門踩到底：

“小伙子，系好安全帶！”

到達小區樓下，師傅熄火說道：“要不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不用了，師傅，我爸已經回來了，一會兒我們開我爸的車直接去醫院。”

“好好好，那就好。”

幸福小區，12棟304。

方誠推開家門。

老媽正叉著腰站在客廳里：“臭小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快要生了呢？”

老爸垮著個臉，坐在飯桌那里，悶聲悶氣的說：“你們老師剛給我打了電話，問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緊急情況，然后還把我訓了一頓，說什么再著急也不能教孩子翻墻，不是，誰教你翻墻了？搞得我四十幾歲的人了還要被老師訓……”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

將整個家照得溫暖而明亮。

方誠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下來。

母親臉上的笑容，父親寬厚的肩膀……這些都是他永遠的依靠。

十八歲的方誠，在此之前從未想過，這份依靠也有可能會消失。

心中的幸福感，夾雜著委屈和難過，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方誠的眼眶泛紅，他努了努嘴，扭過頭去，聲音沙啞地說：

“老登，你還活著真好。”

母親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父親則毫不猶豫地抽出了七匹狼。

他活動著胳膊，站起身，笑瞇瞇地說：“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給了我一個光明正大揍兒子的機會。”

可是……

當他看到方誠的表情時。

老爸的笑容僵住了。

過了會，他道：“臭小子，你怎么了？”

方誠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一邊抽泣著，一邊撅著嘴說道：

“沒什么，做噩夢，夢見你噶了。”

老爸老媽一愣。

兩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隨后“噗嗤”一聲，都笑了出來。

老媽走到方誠面前，輕輕地擦拭著他的眼淚，柔聲說道：“上課睡覺就是容易做噩夢的，以后不要上課睡覺了。”

老爸穿上皮帶，樂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看來你還是挺在乎你爹的嘛，做夢都惦記著。”

暖洋洋的氣息撫慰人心。

家的安全感將方誠緊緊地包裹。

方誠吸了吸鼻子，漸漸地平復了情緒：

“對了，爸，你等會兒還有工作嗎？”

“是啊，要去莞城送一批貨。”

方誠注意到父親眼底的黑眼圈，皺著眉頭問道：“你昨晚沒睡好？”

老媽這時插話道：“你爸今天早上才跑長途回來，根本就沒怎么睡，就剛才在床上瞇了幾個小時。”

疲勞駕駛。

方誠有些生氣了：“你怎么能這樣呢？！”

老爸摸了摸自己已經有些稀疏的頭發，嘴硬道：“我想多掙點錢，難道還有錯嗎？”

“掙再多錢有什么用，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啊！”

“嘖，小屁孩，啥也不懂。”老爸擺出一副老子懶得跟你解釋的表情。

方誠氣不打一處來，轉頭看向老媽：“媽，你看他！”

“是，兒子說的沒錯。”老媽出來主持公道：“今天你在家好好休息，貨，明天再送！”

“嘖……”

父親抱著胳膊，不再說話。

老媽又看向方誠：“兒子，你也要體諒一下你爸爸。別人家的孩子，一年補習班的費用都要十幾萬，我們卻連一節課都沒給你報過。我們也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你未來的路能夠走得順暢一些。”

“可惜，我和你爸都沒什么本事。”老媽自嘲地笑了笑，捋了捋額前的發絲。

方誠突然注意到。

母親額前多了許多白發。

還有眼角的皺紋，也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可是……母親今年才四十歲啊。

為什么看起來如此疲憊？

方誠愣住了。

他又看向父親。

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父親竟然已經靠著椅子睡著了。

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在這一瞬間。

方誠突然意識到……

那些曾經被他視為理所當然的日常。

其實，都是父母在替他負重前行。

為了在大城市立足，為了給他提供最好的生活，他們已經竭盡了全力。

方誠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沖動：

他想幫助父母分擔壓力，想讓他們過上輕松幸福的生活，想讓他們也能偶爾出去旅游、看看這個世界，想讓他們健健康康地活著。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有人生得一副好皮囊，有人天資聰慧，有人家境卓越，甚至有人……有外掛。

而我……什么都沒有。

剩下的路，本就只有一條。

那就是拼命地努力。

努力學習，考上一所好大學。

努力工作，努力掙錢。

努力改變命運，努力給父母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方誠想要實現這個目標，前方的道路必然充滿艱難險阻。

但，少年意氣風發時，何懼任何挑戰？

正所謂——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黃巢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