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兒有寫日記的習慣。

當晚她蜷縮在書桌前，翻開嶄新的日記本，落筆成書：

——

下午三點十七分。

當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我看見灰塵懸浮成銀河，中介小姐的睫毛抖個不停——

她驚訝、震驚、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她的眼中，應該從沒想過我會是大叔的女朋友吧。

還有大叔。

大叔的表情除了僵硬，還有三分緊張，和三分渴望……

我看見他喉頭滾動了一下。

當他的喉結滾動時，我的手指也在發燙。

我知道，他享受跟我親吻的感覺，我又何嘗不是呢？

于是我鼓起勇氣，做出一種火熱而淫蕩的表情，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別。”

當我親上去之后，大叔才緩緩地吐出這個字，他的聲音突然就變得那么沙啞，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

每次他說出這種欲拒還迎的話的時候，我都知道，他只是希望我更主動而已。

我們已經簽訂了契約。

從者與御主的關系，牢不可破。

至于他，我不知道他是衛宮士郎、還是言峰綺禮。

我只知道，他熱衷于扮演純情處男，他的令咒，熱衷于看我主動……

像他這樣的人，說什么這輩子只會喜歡一個女人，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就算和姜若汐的純愛拉扯，也不過是游戲人間的一種方式。

我看得很透徹。

要想留在這種御主身邊、本來就意味著風險和犧牲。

一無所有的我，還能怎么做？只能盡量的滿足他的癖好，陪他演好這一場第三者插足的戲碼。

于是，我說出連自己聽起來都臉紅心跳的話：

“大叔，別墨跡了，親十秒，不會被發現的！”

他眼神一怔，再一次露出了那股純情小男生的清澈。

就像是真的被我吸引住了，放棄了所有的理智一樣……

這是他表演的最好的時刻，也是我，每次看到都會有些心動的地方。

看到他的這種眼神。

我才能意識到，原來我還是有價值的，原來我還是有人喜歡的……

吻了上去。

我閉上眼睛，不顧外人眼光。

丁香交織中，我的大腦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施展的三劃令咒，每次只要我一跟他親吻，我就會忘了時間的流逝，忘了一切……

廁所里傳出沖水聲。

握在我臀部的手一顫，他的眼神重新恢復了一絲清明，對我說：

“好了，別鬧了！”

“嗯。”

我強忍住內心的愧疚感，大大咧咧、看似無所謂的走向窗臺，然后左敲敲，右打打。

這是我來的路上問豆包老師的技巧，如何在看房子的時候顯得更加專業……

嗯，很有幫助。

姜若汐走了出來。

我不敢看她。

她是那么的純真、善良。

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或許永遠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越接觸，越發覺她簡直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寶藏，有點像是……遠坂凜？

世間竟真有這般人。

塵世的污濁好像完全沒有影響到她一樣……

怪不得。

我們拿到的劇本，會這么的不公平。

姜若汐歪頭看著我，語氣中帶著一抹擔憂：“你臉怎么這么紅？不會是發燒了吧。”

我什么也不敢。

我不敢問我爸爸是不是真的是同。

我不敢問孟女士我是不是真的不是她女兒。

我不敢問，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我的親生母親又是誰？

我不敢問，她為什么從來沒聯系過我……

姜若汐腳步更加急促了，朝我這邊走來。

我心一驚，連忙說道：“沒事啦，就是今天沒吃飯，有點低血糖吧可能。”

對面的房產中介機靈的開口道：“嘿嘿！今天有活動！我這邊可以給各位提供最低折扣……”

她的聲音完全是在吸引姜若汐的注意力，后面在說什么，我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

只見姜若汐走過去，跟那個中介討價還價。

明明是我租房子，她那么上心干嘛啊……

我看著她的背影，長久的僵在原地。

姜若汐，你知道嗎？

其實，我并沒有想要搶走方誠。

但我也知道，等未來，知道真相的你一定會很難過。

這是我欠你的。

在除了方誠的事情之外。

我會把你當成我真正的姐姐一樣看待。

保護你、尊重你、把我從方誠身上掙到的錢拿給你花，給你買漂亮衣服、給你買包包、給你也租一棟大平層。

我只希望你不要太生我的氣。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我怎么跟你道歉都行。

現在道歉也行。

【姜若汐，真的真的對不起……】

我對你的愧疚，絕不只是說說而已，一定會付諸為行動的。

你相信我。

那邊。

他們三個聊的差不多了，房產中介拿出一份合同，向我們推薦起樓下的火鍋店。

我過去把合同簽了，并押一付三，給了房租——

二十萬。

幾乎清空了我的銀行卡……

所以今晚，必須要讓大叔留下來。

不然……連最基本的生活恐怕都成問題。

只是……看我愿意犧牲多少而已。

好問題。

現在的我。

愿意犧牲多少啊？

晚上。

只要姜若汐看不見，我就會纏著大叔，像條狐貍精一樣……跟他討要親吻。

后面，我的膽子越來越大。

甚至，在姜若汐前腳踏出電梯的空擋，我都敢在大叔臉上親一下。

在電梯口，在火鍋店，在商場、在昏暗的街邊，在繁星下。

我們背著姜若汐，吻了不知道多少次。

直到最后，我輕聲在大叔耳邊說：

“你打車送姐姐回去，然后回來，我在家等你。”

就現在。

門鈴響了。

——

蘇凝兒合上日記本，側頭看向書桌旁那個巨大的全身鏡。

鏡中。

她紅色的長發有些濕潤，顯然剛洗完澡。

穿著一條長裙、一件風衣外套，都是晚上逛街的時候買的。

打開風衣外套，里面藏著情趣內衣。

這是剛剛她外賣點的。

跟著外賣送過來的，還有幾盒不同款式的避孕套。

古希臘人說命運不可違抗時，可沒說過命運會穿著維多利亞的秘密去開門。

當紅色長發滴落水珠，她知道這不是誘惑，是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