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誠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關于姜若汐的傳聞早已甚囂塵上。

以至于他這個不怎么關注校園八卦的人，也對那些傳聞耳熟能詳。

這總不能是假的吧？

“……”

過往的觀察與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方誠突然發覺，原來有很多值得懷疑的地方。

比如……千金大小姐，怎么會為了區區一千塊的系統任務，不惜在眾目睽睽之下倒追自己，索要微信？

比如……她怎么會以家教的名義住到同學家里，她的母親又怎會同意？

再比如……她那件洗得微微泛白的校服；還有每次在食堂吃飯時，總是選擇最便宜的套餐。

方誠沉默了。

他似乎……犯了一個嚴重的先入為主的錯誤。

方誠打字問道：「還有其他信息嗎？」

「嗯……還有。」趙楷回復：「在她的各大社交媒體上，一直有一個人在變著花樣追求她。」

趙楷發來幾張截圖。

這些截圖，都是同一個人發布的消息，格式為土味情話加上一個不明所以的照片。

照片中，總會刻意地展示出自己的富貴家底。

比如，帕拉梅拉車標啊、別墅前的小院子啊、頭等艙風景啊什么的……

而且，他還總是喜歡稱呼姜若汐為“大小姐”。

方誠可算是知道姜若汐富貴千金的流言是怎么傳出來的了……

「兄弟！重磅消息！」

趙楷又發來一張圖片：「姜若汐他爸，已經被列入失信人名單，應該是欠了很多錢沒還。」

「……」

方誠問：「能查到她父親具體欠了多少錢嗎？」

「這個不太好查。」

「……」

方誠道：「你現在在哪？」

「網吧啊大哥，你不會以為我光靠我那個破爛手機就能幫你查出這么多東西吧！」

方誠悟了：「所以你小子才讓我轉你39。」

「是啊！不然兄弟我拿不出上網的錢！」

「等著，我去找你。」

學校的管理其實非常嚴格。

奈何方誠和趙楷招子太亮。

全是玩的偷鎖翻墻這一套……

成功越獄后。

方誠在網吧與趙楷會合。

小胖子已經燕云十六聲開玩了，見到方誠來了，問道：“上號？”

“不上了。”方誠直截了當地說：“把姜若汐的家庭住址給我。”

趙楷很早之前就黑了芙姐的電腦，全年級所有同學的家庭住址和聯系方式他都有。

“嘖，不玩兩把？”

“不玩了。”

“那你跑過來干嘛哦，直接讓我把信息發你不就完了。”

方誠沒回答，要到了信息，擺擺手，走了。

趙楷玩著游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重重地拍打著空格鍵……

突然，他反應過來！

點擊電腦上的余額查看。

果然，余額比之前多了500塊。

“靠……”

趙楷撓撓頭：

“我兄弟最近是真發達了啊，又是賺錢，又是和校花談戀愛，還天天努力學習……”

越說，趙楷的頭垂得越低。

他感到，兩人之間的差距一下子拉得好大……甚至感覺快要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沒有任何奮起直追的念頭。

只是把身體縮得更緊，緊緊地蜷縮在網吧狹小的座椅里。

另一邊。

方誠來到了姜若汐家所在的地址。

聯塘新村。

凌晨一點，這里依舊燈火通明。

沿街盡是大排檔和燒烤店，熱鬧非凡。

“九棟一樓……”

方誠一邊低聲自語，一邊尋找著。

不一會兒。

便找到了目的地。

不出所料，這里也是一家大排檔。

或許是今天生意不太好，老板娘在門口熱情地吆喝著招攬客人，見到方誠走來，也不忘招呼幾句：“新鮮的蝦蟹粥呀，只要58，便宜的，靚靚的啦~”

聽到這個聲音，方誠的身體微微一怔。

他默默地走過去，在外面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老板娘見有客人上門，立刻迎了上來。

方誠這才得以清晰地看清她的面容。

五官立體而端正，皮膚卻略顯粗糙，額頭上泛著油光，臉上還帶著市井之人獨有的一種老練：

“小帥哥，吃點什么？”

方誠壓低了嗓子，語調也與平常不同：“來個小份的蝦蟹粥吧。”

“要不要再炒個青菜。”

“嗯，有什么推薦嗎？”

“空心菜油麥菜咯。”

“空心菜吧。”

“好勒。”

老板娘回去通知后廚。

方誠坐在褪色的塑料凳上，默默的打量四周。

油污斑駁的煤氣灶臺在五米外吞吐白煙，老板娘彎腰時，露出后頸的紗布膠貼。

鐵鍋顛動的脆響混著啤酒瓶碰撞聲，在潮濕的夜霧里浮沉。

隔壁桌醉漢把花生殼拋向空中，又落在生蠔殼里。

墻皮剝落的立柱上，露出半張泛黃的獎狀，依稀可見“三好學生”字樣。

方誠盯著自己倒映在粥面的臉，發現湯勺邊緣粘著半片蝦殼。

他心中五味雜陳。

默默的把桌上的飯菜吃的一干二凈。

有點撐。

掃碼之后，故意走遠了幾步才轉錢。

等待老板娘反應過來，想追，已經晚了。

“小帥哥，你轉多啦，你轉了三千塊勒！”

方誠的步伐很快，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翻墻，回到宿舍。

他躺在床上，只覺得呼吸不暢，胸口仿佛堵著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點開與姜若汐的微信聊天對話框。

對著那張純白的背景圖發呆。

輕觸姜若汐的頭像，進入她的朋友圈。

第一條便是官宣的那條動態。

點進去一看，幾乎所有共友都點贊了。

下面的評論更是五花八門：

「99不88！」

「哥，你幫我看看耳洞是往這里打嗎？」

「姐姐殺我！」

「我像陰溝里的老鼠，窺探著別人的幸福……」

「（羨慕）（羨慕）（羨慕）（尖叫）（尖叫）（尖叫）（抓狂）（抓狂）（抓狂）」

「小小的一張照片，比我的一生都精彩……」

「感覺尸體暖暖的，尸斑都淡了。」

沙雕同學歡樂多。

方誠不自覺也笑了笑。

他給這個朋友圈點上一個贊，然后鎖屏，準備睡覺。

過了會。

他又起身，保存了這張照片，設置為他和姜若汐的聊天背景，然后再次鎖屏。

又過了一會兒。

他還是忍不住雙擊了姜若汐的頭像。

【我拍了拍‘汐汐’的木魚，功德+1】

做完這一切。

方誠又覺得有些不妥。

似乎有些唐突了。

他再次雙擊頭像，撤回了拍一拍。

這回真的準備鎖屏睡覺了。

手機卻突然震動了一下。

汐汐：「還沒睡？」

方誠心一跳，雙手無所適從的放在虛擬鍵盤上。

有種半夜起來夜襲被前妻抓包的既視感。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有急著回復姜若汐。

反倒是給父親發去了一則消息：

「爸，上次聽你說，你們老板的退休父親，飽受失眠和關節炎的困擾，在外面求醫花了不少錢。這周末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我想給他按個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