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確實開了，白薯也熟了，可玉米面卻形成了幾個大的團塊，并沒有成為預(yù)期的稠糊狀粥。

周青儀心里一陣懊惱，想起家里本來就沒有多少存糧，而自己似乎又把所剩不多的玉米面給浪費了。

爐邊坐著的她，長發(fā)挽在腦后，頸部和耳垂因為焦急微微泛紅。

“糟了糟了。”

“秋葉一定會批評我。”

她開始責備起自己來。

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周青儀驚得縮緊身子，帶著幾分恐慌的目光望向門口。

見是女兒回來，才放下心來。

冉秋葉進門見到媽媽滿臉灰黑、淚汪汪的樣子，感到有些無語。

一看鍋里的情況，便明白怎么回事。

不過她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只是平靜地理著背包，走到灶旁。

她嘗試用筷子和勺子把結(jié)成塊的玉米面攪散、攪拌，希望能挽救一下這鍋粥。

嘴里說道：

“周青儀同志，請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嘛，粥都這樣你還有臉哭嗎！”

母親看到女兒回來了仿佛找到主心骨。

聽她這般說卻又有點不高興：

“冉秋葉，我是你老媽哎。”

“你怎么能這樣說我？我只是不小心，不對，方法本身就是你教錯了！我都按照你說的步驟來做的啊！”

冉秋葉冷靜地說：

“麻煩你認真檢查下你記的筆記好嗎？”

“上面明確寫了，玉米面在入鍋之前要用冷水調(diào)成糊。”

周青儀心虛地從桌子上找出筆記本。

剛才煮粥時太手忙腳亂，完全忘記了核對。

讀完后心虛放回桌上，目光停留在鍋里，醞釀情緒說：

“好像……還是可以搶救過來。”

“秋葉你確實最棒的，居然還能整出一碗粥！”

冉秋葉輕輕瞥了母親一眼，略帶調(diào)侃道：

“快去洗個手準備吃飯了。”

看著母親像個天真女孩般跑去洗手的身影，冉秋葉心里五味雜陳。

她知道，自從家庭遭遇變故以來，媽媽的心態(tài)逐漸變得脆弱，有時就像小孩子一般單純。

雖曾努力想讓媽媽回復(fù)常態(tài)，但她也清楚這可能并非易事，醫(yī)生曾告訴她，這種情況或許是因為外界環(huán)境帶來的壓力使得母親內(nèi)心更加封閉。

這一切的適應(yīng)過程，對尚在十幾歲的冉秋葉來說也是一種成長與考驗。

但隨著時間過去，母女之間的關(guān)系也在這變化中變得更親密而堅強。

冉秋葉漸漸習(xí)慣了這一切。

并且，當她和母親相處時，往往會顯現(xiàn)出不同的一面，甚至比平日里更為強勢，仿佛兩人的角色對調(diào)了。

周青儀洗完手，滿懷愉悅地準備吃飯。

所謂的“粥”，不過是兩碗幾乎清可見底的湯，里面有幾粒玉米渣，碗底零星躺著幾塊紅薯。

即便如此，這段用餐時光總是讓母女倆感到欣慰。

但今天的場景有些不同。

周青儀坐回餐桌邊時，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個盤子，盤子里擺放著一個形態(tài)怪異、肉餡滿滿的火燒。

周青儀皺了皺眉，嚴肅地看著女兒：

“秋葉，這東西……從哪里來的？”

她了解自己閨女的情況，以冉秋葉的性格和條件，斷然不可能買這種奢華的東西。

不僅是經(jīng)濟上的原因，即使有錢，她也不會如此鋪張浪費。

冉秋葉想了想，然后把自己一天的經(jīng)歷告訴了母親，詳細地講述了每一個細節(jié)，甚至連她與李建設(shè)聊天的內(nèi)容也坦誠告知。

最后，她說：

“話說到這份上，我沒法再拒絕。”

“想不到這餅里面竟有這么多肉，真是難以理解。”

此時，周青儀眼中燃起好奇之火。

“秋葉！”

她凝視著女兒說：

“那個叫李建設(shè)的小伙子一定是看上你了。”

“不要否認，這些事你老媽有發(fā)言權(quán)！”

隨后，她目光中閃過一絲睿智的神采，仿佛成了經(jīng)驗豐富的偵探。

不過緊接著，眼神又暗淡下來。

“秋葉……”

她低聲問道：“我們家的情況你都和他說了嗎？”

“不管怎么樣，這樣的事情必須誠實對待，不能瞞著人家。”

“要是他介意，我們想法子把這個人情還回去。”

“但萬一他不介意——那就早點帶他來見見，我都很好奇呢！”

周青儀心中一直有著無法言說的內(nèi)疚，尤其是對自己女兒，卻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宿命。

冉秋葉無奈地說：

“才剛認識，他又沒說什么特別的話。

我又怎么能一上來就問他：我家成分不好，要談戀愛得考慮清楚！這樣說太不切實際了。”

“更何況，他的條件確實不錯，甚至可以說非常好，人還長得比你的‘外國記者’帥氣。”

冉秋葉口中的“外國記者”，指的是《羅馬假日》中的男主角，這部電影是父親出事前她留下的印象之一。

那會父親還未受牽連，身為高材生且曾留學(xué)，常有國外友人的信件往來，這些或成禍根之一。

當時《羅馬假日》海報由國外朋友寄來，給母女留下了深刻印象。

冉秋葉只是借著這個典故，調(diào)侃一番以寬慰母親的心結(jié)。

歷經(jīng)多年的艱辛，兩人的心情已平和了許多。

想著無論如何也無法退還這個充滿心意的肉火燒了。

至于人情債務(wù)，待以后有機會再償還吧。

眼下的這一刻，該好好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美好。

周青儀將一塊厚厚的醬牛肉放進嘴里，雙眼輕輕瞇起，臉上的神情仿佛沉浸在某種美好的回憶中，就像一只在午后偷懶曬太陽的貓咪那樣愜意。

……

南鑼鼓巷內(nèi)，許大茂的家里彌漫著酒香，許大茂和李建設(shè)正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在一旁，婁曉娥偶爾喝點酒，但她并不多飲，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今日，許大茂特意請來李建設(shè)，目的是希望加深彼此的關(guān)系。

隨著酒意漸濃，許大茂對李建設(shè)夸贊有加，幾乎不加節(jié)制，聽得一旁的婁曉娥面露尷尬，感覺有些丟人。

忽然，婁曉娥注意到燉雞的情況有些異常，她用筷子翻了翻盆子，拽住許大茂的衣服說道：“大茂，這不對勁啊。”

“我們明明燉了一整只雞，可怎么只剩下一條腿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大家心里都不安起來，許大茂心虛不已，暗自埋怨秦淮茹為什么不挑些其他部位的雞肉，偏偏選中了雞腿。

這樣一來，事情顯然就顯得可疑多了。

還沒等他開口解釋，婁曉娥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問題。

許大茂無奈地解釋道：“哎呀，我剛才太餓了，而且實在嘴饞，實在忍不住啃了塊雞腿。

不過咱們鍋里還有很多東西，建設(shè)老弟你別客氣，繼續(xù)吃！”

李建設(shè)聞言抬眼看了許大茂一眼，眼神若有所思。

婁曉娥聽了許大茂的話后也是一臉羞澀，嘟囔幾句卻并未深究。

然而，李建設(shè)心知此事必定另有隱情。

早先經(jīng)過中院時，他曾聽見賈家的聲響，并且聞到了屋里的味道。

此時，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許大茂。

見此情況，許大茂心下一驚，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么，連忙轉(zhuǎn)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