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愿心尖一沉，瞪了眼明月，連忙起身迎接。

沈知愿面上堆著笑意，俯身行禮，“圣上萬安。”

謝昭不著痕跡瞥了眼沈知愿身側渾身緊繃的宮女，“起來吧，不是說了不用行禮？”

“規矩還是要守的。”沈知愿垂下眼眸，規規矩矩的，一看就是個乖巧的。

謝昭嘴角微微勾起，沒繼續追究她將才說的話。

他上前拉著她的小手，將人帶上軟塌，“聽嬤嬤說，你今日不止回了沈府，還去了趟元府？”

沈知愿喉間一緊，“是！之前聽皇上說臣妾那表妹鬧著上吊，臣妾想著去囑咐一番，以免日后再傳出這笑話來，平白抹黑侯府。”

“嗯。”謝昭拍了拍她手背，“你向來是個貼心的。”

沈知愿斂眸，端莊輕笑，等著皇帝接下來的問話。

“今天你那表妹與薛世子，關系瞧著如何？”謝昭放開她，瞥了眼桌上茶盞。

沈知愿倒了杯清茶，恭敬遞到謝昭面前，“瞧著像是比傳聞中親密些，席間薛世子的眼珠子一直落在表妹身上呢。”

謝昭沒碰那盞茶，身后的李公公從善如流拿出銀針，插進茶盞。

“李公公！”謝昭一臉不滿，“知愿這院子里，何須試毒？！”

李公公一臉惶恐伏地，“奴才知錯！圣上寬宥！”

沈知愿盯著地上瑟瑟發抖的李公公，攥著錦帕的手緊了些，余光瞥到謝昭拿起茶盞。

她僵硬開口，“皇上，李公公也是忠心，您可莫要冤枉了他。”

謝昭抿了口茶，語氣緩和，“既然知貴人為你求情，起來吧。”

“是！”李公公沖著倆人磕頭，“謝皇上，謝知貴人！”

“無妨。”沈知愿扯了扯嘴角，揮手令他起身。

謝昭放下手中茶盞，“對了，與你那表妹說了些什么？”

“臣妾這表妹啊，是個心思活絡的。”沈知愿用帕子掩住紅唇，輕笑出聲，“幾年未見，腦子里彎彎繞繞多著呢，竟然懷疑臣妾是皇上派去的害她，真真是個疑心多的小狐貍。”

謝昭眉心微微皺了皺，拿起茶蓋，重重放下。

清脆的響聲在房內響起，所有人為之一顫。

沈知愿眼眸一凜，迅速跪在地上，身后的奴才也齊刷刷跪下。

“都下去吧，沈貴人留下。”謝昭沉聲道。

“是！”

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沈知愿呼吸都緊了。

“你也是個聰慧的。”謝昭幽幽出聲，“你說……朕可有害你表妹的心思？”

“這……”沈知愿遲疑了。

謝昭讓她在元青黎回門日回元府，不就是想讓她去敲打元青黎？

她這圣心難不成揣摩錯了？

謝昭：“起來說話。”

“是。”

沈知愿起身后，猶豫著不敢抬眸。

手上驟然傳來一陣溫熱，是謝昭裹上她的手。

“怕什么？”謝昭拉著她坐下，“朕不過與你話話家常。”

沈知愿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意，抿唇不語。

“既你已然知曉朕的心思，何不明著問朕下一步想做什么？總這么猜來猜去，不怕自己哪日猜錯了？做了錯事？”

沈知愿咬著唇，小心試探，“皇上何意？”

“今日你無端在元青黎面前暴露薛候府的險境，明著訴說朕對薛候府的打算，是何意？”

沈知愿心尖一凜。

她與元青黎談話間，身側只有馬嬤嬤一人。

馬嬤嬤也是她從元府帶來的人，從小照顧她，忠心得很。

自她入宮后，馬嬤嬤為了保護她不被欺負，沖撞了張貴妃，被拉去馬廄洗馬，直到她重獲圣寵，才求了皇上把馬嬤嬤帶回來。

是以她在元府的一切行徑，皆未避著馬嬤嬤。

沒成想，馬嬤嬤早已是皇上的人了。

怪她，怪她警惕心不足。

這皇宮，一步錯，步步錯。

她不會再這般輕信于人了。

“皇上冤枉臣妾了。”沈知愿垂下眼眸，恭敬俯身，“皇上不了解元青黎，臣妾這表妹，平日里就是個熟讀史書的，對皇權斗爭，頗有自己見解，臣妾六年未與之親近，突然的家書定會讓她警惕，回門日的親近也會讓她懷疑。”

謝昭指腹劃過杯沿，若有所思地盯著沈知愿，沒打斷她。

沈知愿繼續解釋，“如今朝堂風云，元青黎定是也要關心一二，薛候府權傾天下，掌握大泱國大半軍馬，朝堂緊張局勢，怕是會讓元青黎對一切事件愈發敏感。”

“今日臣妾細細看過她脖間，雖有上吊的淤青，卻像是畫上去的，怕是這上吊也是她做的局，只為了讓皇上放松警惕。”

“想來如今元青黎已然是偏心向著薛世子了。”

哐當。

謝昭手里的茶盞落在地上，溫熱的茶水撒了一地。

房內的空氣變得凌冽，壓迫得人說不出話來。

沈知愿渾身皮都繃緊了，依舊壯著膽子繼續，“臣妾今日在元青黎面前挑明了，便是想令元青黎疑心消退，絕不是要背叛皇上！”

話音落下，沈知愿跪在地上，裙擺被茶水沾濕，“求皇上明鑒！”

房內陷入寂靜，謝昭一聲不吭地用指尖輕點桌案。

咚咚咚……

悶響的敲擊聲在沈知愿耳畔回蕩，一下下敲在她柔軟的心臟上，幾乎將她的呼吸全部奪去。

不知過去多久，謝昭淡聲出口，“看來知愿對自己表妹的性子摸得很熟啊。”

“不過是因著從小一起長大，相處時日長了些。”

“嗯。”謝昭扶了扶沈知愿歪了的發簪，“既如此，知愿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沈知愿松了口氣，抬眸堅定地望向謝昭，“自然。”

*

三日后。

“世子夫人。”秋雁從門外進來，手里拿著幾張地契，一臉欣喜，“您吩咐的事情已然成了！”

元青黎坐在書案前，猛的抬眸，“那幾個鋪子可盤下來了？”

回門日后，她清算了滄瀾院小庫房的賬本，還將那些回門禮獨自開辟了偏房收納，從中拿出兩成，將上一世的鋪子提前盤下。

那幾個鋪子如今還處在蕭條街道，此刻盤下能省下不少銀錢。

“盤下了！”秋雁將地契放在桌上，“鋪子主人見奴婢一口氣盤下好幾間，還少了百兩銀錢呢！”

元青黎嘴角勾起，滿意地拿起地契看了看，“甚好！”

她將地契收起，拿了桌上畫好的首飾設計圖，遞給秋雁。

“城東那間鋪子這兩日也收拾好了，將這圖樣送去給掌柜的，命人鑄幾份樣品出來，拿來我過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