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站告別父親和爺爺。

蘇明麗扛著沉甸甸的麻袋回到了軍區。

里面裝滿了榛蘑，各種干菜，宰殺好的小土雞......夠他們一家三口吃很久了。

于是琢磨著給衛生所關系好的同事還有食堂也分點。

人情嘛，總得有來有往。

送完東西，剛走到登記處附近，就看見張蓓蓓正一瘸一拐地迎面而來。

這姑娘今天穿了雙高跟鞋，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你這是怎么了？“蘇明麗快走兩步扶住她。

“別提了！”張蓓蓓苦著臉，“給我爹送東西，這破鞋磨得腳都起泡了。”

蘇明麗從背包里掏出雙備用布鞋：“試試這個？我爺爺親手納的千層底，軟乎著呢。”

張蓓蓓麻利地換上。

“還是你貼心！”

“下班后一塊去紅旗照相館拍照唄？我請客！”

蘇明麗本想拒絕，但看到好友期待的眼神，點頭答應了。

約莫到了下午五點，倆人如約在后勤處碰了頭。

張蓓蓓打扮讓人眼前一亮！

鮮艷的紅色連衣，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還有不知啥時候又換上的黑色小皮鞋......

蘇明麗則是白襯衫加牛仔裙，干練又帶著幾分颯爽。

姐妹倆并肩走在街上。

一路上引來不少行人的注目禮......回頭率暴漲！

照相館門口的玻璃櫥窗，里面陳列著各種樣片：大多都是證件照為主。

“咔噠、咔噠……”張蓓蓓那雙小皮鞋踩在木質臺階上，將打瞌睡的老師傅給驚醒。

她上前一步，從小包里取出彩色膠卷。

沖師傅說道：“同志，我要拍幾張全身照！”

老師傅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

張蓓蓓也直接——擺出個自認為最時髦的姿勢。

一只手叉在腰間，頭微微上揚四十五度，嘴角帶著幾分小得意的笑容。

然而，這老師傅卻不太買賬：“不行不行！這個姿勢嘛，看起來太輕浮了！要嚴肅！”

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教育道：“咱們這兒可是國營照相館。”

張蓓蓓撇了撇嘴，似乎還想再爭辯幾句。

靈機一動又變主意了，親昵地拽過蘇明麗的胳膊。

“那我和朋友一起拍！合照！該不會還要繼續念叨吧？”

說完還沖蘇明麗飛了個眼色暗示計劃通，后者也是明白人，秒懂！

默契地站到照相館的背景布板前：畫的是北海公園的美麗景色。

不過大概是時間久遠，荷葉邊都已經褪成了灰綠色。

眼瞅著攝影師傅又要指揮了：

“女同志不要挨那么緊。要分開。”

“哎，還有你那個裙子能不能往下拉一拉？…多傷風敗俗啊！”

結果就在他說話那陣功夫。

“好機會！！”張蓓蓓果斷伸手往上那么一提！

將裙擺拉到小腿膝蓋處......

笑著問老師傅：“您看這比例構圖是不更好點了？”

蘇明麗：“？？？”

老師傅被此舉嚇得手直哆嗦，按下了快門。

照片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定格。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蘇明麗看見張蓓蓓眼底閃過的狡黠像只小狐貍。

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還是這么愛捉弄人。

“等等，馬上就能取照片了。”老師傅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有余悸。

.........

從照相館出來，兩人又順道去了趟郵局。

張蓓蓓從小挎包里摸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把剛洗出來的照片塞了進去。

郵局柜臺前排起了長隊。

蘇明麗眼尖，瞥見了信封上那一串長長的地址

——嚯！竟然是國外的某個城市，這年頭，跟外面有聯系的人極少見。

“是給我一個筆友寫的信，”張蓓蓓注意到了蘇明麗的目光，

笑著解釋，“他呀，是個挺有意思的人，總愛說些我聽都沒聽過的新鮮事兒。”

她忽然頓了頓，眼神飄忽，隨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萬一我想生個混血兒自己養呢？”

這話讓柜臺后面織毛衣的大媽聽到了，毛線團都“咕嚕嚕”滾出去老遠。

大媽彎腰去撿，嘴里嘟囔著：“現在的姑娘，膽子可真大。”

然而蘇明麗面不改色，淡定接話：“你要是喜歡，也不是不可以。”

還認真地給起了建議：“記得找個五官端正的。”

“省的你到時候深更半夜爬起來喂奶，讓孩子給丑醒了！”

張蓓蓓被逗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還是你懂我！”

寄完信，兩人在郵局門口分別。

張蓓蓓突然從包里抽出一本《簡愛》，是那種翻譯版本的外國小說。

“這書我爸不讓我看，說是……那個啥，反正你先幫忙收著吧！”

蘇明麗知道這是什么書，雖然不理解張主任為什么不允許。

也懶得多問。

二話不說就接過，往隨身的帆布包里一塞：“沒問題，妥妥的！”

和張蓓蓓道別后，蘇明麗一路往家屬院走去。

工作日家里只有自己和郭懷錚倆人。

掏出英雄牌鋼筆，翻開這本愛情名著——先瀟灑簽下自己大名：蘇明麗！

又補上好閨蜜的名字：張蓓蓓！

寫完收筆后，順手把書就近擺放到日歷旁邊。

然而再這么隨便一瞅：

“嘶…我天吶！怎么就剩下兩天了？”

壞菜！

最近發生事情太多，完全忽略還有醫師證考試！！

......

“郭懷錚！”她朝著院子喊了一聲，“快來，考考我！”

他推門進來，目光落在桌上，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長的笑：“簡愛？這書不錯啊。”

蘇明麗瞪他一眼：“別鬧，趕緊的，挑考試大綱的知識點考我！”

郭懷錚卻故意翻開書，慢悠悠地念道：

“‘我本無意去愛他，也曾努力掐掉愛的萌芽，但又見到他時，心底的愛復活了。’”

“這句挺有意思對不對？”

蘇明麗耳根染上紅暈，奪過書，“別念了，我要背的是考試內容，不是跟你討論這些。”

郭懷錚看著她害羞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但還是順從地拿起醫學書，語氣溫和：“好，不逗你了。那咱們開始吧。”

“骨折的臨床表現有哪些？”

“這題太簡單啦....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