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侃他的,是他親眼看見睡得不省人事的陳錦榮。
新納的小妾,被他一直忌憚的那個冷面劍客,用劍抵住了脖子。
而背后,則是咧嘴笑著的柳志,又猛地踹出一腳,踢中了他的膝蓋窩。
使得段坤,以一種五體投地的姿態,趴在了幾人面前。
“段里正已經落于我手,難道你們還想負隅頑抗不成?”
站在院中的持刀漢子,進退兩難地望著受困的段坤。
見他們還在猶豫。
柳志當即拔劍一劃,在段坤的腿上切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眾人不敢再僵持下去,只得將手中長短刀劍,扔在地上。
“退后十步!”
見場面已被控制,陳錦榮施施然站起,來到宋桂蕓的面前。
“你要殺我?”
宋桂蕓盯著眼前的少年郎,看了許久。
幼時欺負對方的那些個畫面,想起來,如同昨日。
可時過境遷。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現在這幅寄人籬下的模樣。
宋桂蕓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卻將纖細的脖頸高高揚起,雙眼看向遠處,仿佛她面前的這個少年,依舊是以前那個被她瞧不起的泥腿子。
“你們陳家,和羅家穿的一條褲子,自然是要殺的!”
羅家?
陳錦榮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繞著疑惑不解的宋桂蕓走了一圈,他站定身子,背著手輕聲道。
“清河村,已經沒有羅家了……”
“什么意思……?”
宋桂蕓盡管猜到些許,但心里還有些接受不了。
那羅妙興將他們宋家顛覆,然后就卷了財物,搬家去了別處?
那她再想報仇,豈不是遙遙無期?
“羅家已滅,如今在清河村主事的乃是我陳家!”
陳錦榮拋出的謎底。
更讓宋桂蕓像是聽到了某種笑話般,立馬想要對此嘲諷,可面對少年郎臉上篤定的神情。
她漸漸地,不由開始相信起了這個消息。
“你們家,能斗得過羅家?”
羅妙興的實力,宋桂蕓在家中時也有所耳聞。
區區陳家,對于羅家來講,簡直不值一提,更何況他們宋家。
“呵……自然不能,可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具體過程,等你離開這里,找人打聽打聽,自會知曉?!?
陳錦榮不欲與宋桂蕓多談。
當年老父親傷在宋家手里。
但報應不爽,后來宋家死傷多數,宋老六和當家的宋老四也在其列,其余宋氏子弟,多不勝數。
陳錦榮更是暗中奪了宋劍星帶出來的財帛,成為了崩解宋家的幕后推手之一。
如今對宋家,與其說是仇恨,倒不如說是引為鑒戒。
而宋桂蕓的小陰謀,宛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頑童,做出的可笑之舉。
對他來講,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將其擊得粉碎。
“離開?”
“離開這里,我還能去哪兒……?”
宋桂蕓呆呆地說著。
羅家覆滅,她連為了什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過往種種,她心里其實是靠著一抹報復之意,才勉強撐住。
但眼下……
“三爺!”
柳志突地出聲喝道。
陳錦榮卻將手一抬,攔下了還想刺出一劍的周淳。
再瞥眼看向腳下。
宋桂蕓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猙獰血痕。
而她的呼吸,也慢慢隨之消失了。
“女兒!”
角落里沖出一黑衣老者,將宋桂蕓的尸體死死抱住。
陳錦榮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人的身份,宋家老四,宋知春。
“人死如燈滅,與其讓她死后不得安寧,倒不如找塊好地,將她埋了。”
說完這一句。
陳錦榮看也不看地走到一旁,來到如死狗般癱著的段坤身邊,又讓柳志將其從地上拖起。
問明了月痕草的保管之地,便一道過去,將這靈草全數取出。
段坤望著得而復失的靈草,有些經受不住。
一激動,卻是鼻涕眼淚一并流了出來。
“小先生?陳……陳里正?!”
“你有話說?”
“段某自知罪孽深重,可我那是一時被女色迷了心竅,我……我不該……”
“你想讓我與你留下幾根靈草?”
段坤將頭猛點,面帶希冀之色。
石橋村就因為擁有這些東西,幾十年來,一直欺壓與他們頭上。
他也是從小時起,就被父輩教育,一定要找機會,將這月痕草奪來。
可真奪到手中,再又被人拿走。
段坤只想著時光能否倒流,在那宋桂蕓挑撥離間時,一掌將其拍死。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拿東西來換?!?
“陳里正有看得上的,盡管拿去!”
陳錦榮聞言,輕笑一聲。
“陳某近日手頭有些緊……”
“西屋土炕暗格內,有百兩錢銀!”
“可與你兩根靈草……”
段坤聽到只有兩根,臉上的喜色不禁黯淡了幾分,可再怎么講,也算圓了之前的心愿。
他自知理虧,不敢再和這少年郎討價還價。
只得將這筆吃虧交易,答應下來。
“段里正看好了這兩根月痕靈草,別到后面,又說我陳某欺騙你!”
看著陳錦榮真的朝自己遞來靈草,段坤又喜又急,嘴里趕忙提醒道:
“陳里正!我的身子被這位先生定住了,可否請他出手一助,幫我解開?”
“好說好說!”
陳錦榮對著柳志打了個手勢,后者盡管看不懂,但很快就領會了他的意思。
見那漢子走來,段坤正想開口道謝。
可他直到此時,才覺察到對方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
再瞅向此人手中明晃晃的劍刃,他像是才明白過來一樣,連忙朝著陳錦榮求救:
“陳里……”
“呃啊!”
“人貴有自知之明,既然明知不敵,又何苦刻意來招惹與我?”
望著段坤頭頂的一絲灰白色的本命之氣,緩緩消散。
陳錦榮悠悠一嘆。
又對著柳志和周淳說道:
“走罷,取了段里正的那一點心意,我們還要回村子里去!”
朝段坤的尸體啐了一口。
柳志笑嘻嘻地將月痕草收攏齊整,再與周淳一道,前往段家宅院的西屋,搜尋一陣,便將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取出。
等戴青兒和杜挽芝,看到三人閑庭闊步地從大門處走出,當即鉆出了馬車,招手喊道:
“陳三哥!怎地去了這么久?!”
“段里正的酒宴,好吃的讓人不想走,就和他多聊了一會?!?
“是嘛?下次可要帶上我!”
“呵呵,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