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三刻,烈日高懸于天際,將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藥王谷百草殿前的廣場上。
廣場上,九尊青銅丹爐按照九宮方位整齊排列,爐身之上精雕細琢著一幅幅「藥王煉丹圖」,圖中藥王神態栩栩如生,或采藥、或煉丹,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丹道傳奇。此刻,爐口正噴涌著各色丹火,紅的似驕陽,藍的如幽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苦澀與甜香交織的奇特藥氣,那是丹藥在煉制過程中散發出來的獨特味道,仿佛是一場嗅覺的盛宴。
三百名藥王谷弟子身著灰、青、白三色袍服,依照丹道修為的高低有序列隊。他們手持玉瓶,神色或自信或緊張,靜靜等候著丹藥的品鑒。陸離站在最末的灰衣隊列之中,那是藥王谷中修為較低的雜役弟子所在的位置。他的藥簍中,孤零零地擺放著三粒色澤暗淡的聚氣丹,與周圍弟子玉瓶中光彩奪目的丹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引得周圍弟子不時投來竊笑的目光。
在高臺上,藥閣長老周百草手持「鑒靈尺」,那尺身鑲嵌著七顆測靈珠,正逐一檢驗著弟子們呈上的丹藥。每驗一丹,空中便會浮現出對應的靈氣幻象,時而如仙鶴展翅,時而似靈芝吐瑞,美輪美奐,展示著丹藥蘊含的強大靈氣。
“鐺——“
青銅丹爐發出沉悶的顫音,陸離抹了把額頭的汗珠,青玉案上十二枚渾圓的聚氣丹正在瑩瑩發亮。他剛要伸手,背后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又失敗了?“
藥閣管事陳師兄的玄色道袍帶起氣流掀翻了案上的玉瓶。他捏起一枚丹藥對著天光端詳,青色丹丸在陽光下竟透出詭異的灰白紋路。
“這都第幾爐了?“陳師兄的指甲幾乎掐進丹丸,“靈氣逸散三成有余,連門外那些廢物煉的辟谷丹都不如!“
陸離垂著頭,碎發在眼前投下陰影:“回師兄,弟子已按《丹經》所述...“
“啪!“
丹藥在青磚上摔得粉碎,灰白的粉末順著磚縫蔓延。陳師兄揪住少年衣領,藥香與汗味在兩人之間蒸騰:“戌時三刻的品鑒會,若是再拿不出像樣的東西...“他忽然壓低聲音,濕熱的氣息噴在陸離耳畔,“寒潭底的鎖妖鏈,最近可空得很。“
三刻鐘后,陸離捧著青玉匣站在品鑒堂外。檐角銅鈴被山風吹得叮當作響,他盯著自己映在玉匣上的倒影——十六歲的面容蒼白得近乎透明,左手指節還沾著丹砂。
“下一位,藥閣雜役陸離。“終于輪到陸離。
朱漆大門內,十二道目光如利箭射來。陸離踏過門檻時踉蹌了一下,玉匣險些脫手。端坐上首的藥閣長老周延慶瞇起眼睛,銀絲拂塵輕輕一擺:“呈上來。“
當鑒靈尺觸碰到他那三粒聚氣丹的瞬間,原本閃爍著光芒的靈珠竟同時熄滅,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吞噬了所有的光亮。周延慶面色一沉,眉頭緊緊皺起,他伸手捏碎其中一粒丹藥,一縷稀薄的靈氣從中逸出,然而,這縷靈氣竟不受控制地流向陸離胸口的血蓮印記。
原本瑩潤的聚氣丹此刻布滿蛛網般的裂紋,丹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
“好精純的...敗丹之術。“右首的長老嗤笑出聲,“周長老,貴閣雜役倒是別出心裁。“
周延慶的拂塵驟然繃直,一道青光裹住丹藥。灰白紋路在靈力沖刷下竟如活物般扭動,轉眼將丹丸噬成粉末。長老猛地拍案而起,紫檀木案應聲而裂:“說!用了什么邪法!“
陸離跪在丹屑紛飛中,喉頭發緊:“弟子完全依照《丹經·卷三》煉制,絕無...“
“放肆!“周延慶袖中飛出三道金線,將少年捆成蠶蛹,“丹氣逆流,靈脈倒灌,這分明是魔修采補之術!
“陸離!你這聚氣丹靈氣不足尋常三成,丹毒反倒多了一倍!”周延慶怒目圓睜,甩袖冷哼一聲,聲如雷震,在廣場上回蕩。話音未落,他突然閃身至陸離面前,干枯的手掌如鷹爪般扣住陸離的手腕,探查其經脈。
“說!是否偷懶未用《九轉控火訣》?”周延慶的聲音中透著威嚴與憤怒,仿佛要將陸離看穿。
陸離強忍著經脈被探查的刺痛,感覺血蓮印記微微發燙。他心中暗自思索對策,嘴上說道:“弟子...弟子確按丹方煉制,許是地火不穩...”同時,他暗中運轉青銅殘片,試圖解析長老的探查靈力,并模仿出經脈淤塞的假象。
這時,陳師兄在青袍隊列中高喊:“長老明鑒!這廢物上月炸了玄字三號丹爐,受了責罰。定是心懷怨恨故意煉廢丹!”此言一出,周圍弟子紛紛交頭接耳,對陸離指指點點。
午時,正是地火最為熾熱之時。藥王谷地火殿丙字房內,氣氛壓抑而恐怖。
八條赤紅火蟒從地脈中鉆出,它們身軀龐大,周身散發著滾滾熱浪,纏繞在中央的玄鐵丹爐上。玄鐵丹爐的爐壁被燒得通紅,仿佛隨時都會融化。墻角堆著焦黑的藥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肉焦糊的味道,讓人不禁心生畏懼。墻上掛著一塊「地火焚心」的青銅匾額,那正是對失格丹修的懲戒刑具,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陸離被鐵鏈懸吊在丹爐上方,地火的余溫炙烤著他的后背,讓他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然而,他并未慌亂,反而暗中用血蓮印記吸收火毒。在吸收的過程中,他驚喜地發現,靈氣流入印記后竟在體內形成了一個微弱的混沌漩渦,雖然丹田處如針扎般刺痛,但他知道這或許是改變自己命運的契機。
“周長老有令,讓你這廢物親身體驗《九轉控火訣》!”執刑弟子獰笑著,用力拉動鐵鏈,丹爐蓋緩緩掀開,一股暴烈的地火如狂龍般直沖陸離面門。
“啊!!!我...我知錯了!”陸離佯裝慘叫,實則內心狂喜,因為他發現這火毒竟能暫存靈氣,而血蓮印記正在將其毒性轉化。“這火毒竟能暫存靈氣!血蓮印記在轉化毒性!”他在心中默默說道。
在這過程中,一縷被凈化的火毒靈氣滲入地磚縫隙,激活了隱藏在地下的古老陣法紋路。同時,陸離的慘叫聲中混著極低的鳳鳴聲,那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執刑弟子耳孔滲出黑血,卻渾然不覺。
陸離心想這藥王谷肯定有秘密。他順著陣法紋路仔細查看,紋路一直蔓延到藥經閣地下去了。
子時,月隱星沉,整個藥王谷陷入了一片黑暗與寂靜之中。藥經閣地下密庫內,卻暗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三千玉簡懸浮在八卦陣圖中,它們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仿佛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在密庫的中心,「混元丹道」玉簡被九條鎖鏈禁錮著,鏈上貼滿了血色符咒,透著一股神秘而危險的氣息。
陸離利用白日吸收的火毒靈氣,試圖腐蝕那些血色符咒。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血蓮印記與鎖鏈上的青銅紋路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他的指尖輕輕撫過玉簡,青銅殘片泛起青光,上面的文字逐漸清晰起來。
“《混沌丹經》殘篇...果然,藥王谷藏著一模一樣的青銅紋!”陸離低聲自語,心中充滿了驚喜與疑惑。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三息解釋,否則劍氣穿魂。”蘇清影的聲音從暗處傳來,冰冷而決絕,緊接著,冰魄劍抵住了陸離的后心,一股寒意瞬間傳遍他的全身。
陸離心中一驚,急忙捏碎袖中偷藏的毒蟾卵,釋放出一陣麻痹煙霧。“弟子走錯...呃!”他話未說完,便被劍氣的余波掀翻在地,懷中的半塊沾血的青銅殘片也掉了出來。
蘇清影瞳孔驟縮,她頭上的玉簪發出一陣蜂鳴。“你從何處得此物?”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劍氣突然轉向,擊碎了一只窺視的靈蟲。隨后,她壓低聲音說道:“明日卯時,寒潭東側。”說完,她甩袖離去,暗中留下了一瓶解藥。
子時的月光像一匹銀紗罩在丹室廢墟上。陸離蜷在墻角,血痕在衣服上綻開點點紅梅。他攤開顫抖的右手,借著月光凝視胸口——那朵殷紅如血的三瓣蓮印,此刻正泛著詭異的幽光。
“原來是你吃了我的靈氣。“他對著虛空喃喃自語,胸口突然傳來灼痛。蓮印中心涌出一縷黑氣,纏繞著鉆入經脈。丹室殘存的靈氣突然沸騰,化作漩渦灌入他的丹田。
“誰在那里?“
清冷的女聲驚破死寂。陸離慌忙拉好衣物,卻見窗外竹影搖曳,身著月白襦裙的女子立在寒潭邊。她腰間玉牌閃過微光,映出“外門弟子林秋棠“的字樣。
“胸口藏著什么?“林秋棠緩步走近,發間銀簪在月光下流轉寒芒,“能讓周長老親自出手查驗的雜役...“
陸離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師姐說笑了,不過是丹火灼傷...“
“藥王谷三百年沒人能練成混沌道體。“林秋棠突然截斷他的話,指尖點在少年眉心,“但若有人身懷異稟而不自知...“她突然蹙眉收手,指尖赫然凝著霜花,“這是...九幽冥氣?“
竹濤聲忽然洶涌如潮,寒潭深處傳來鐵鏈碰撞的錚鳴。陸離感覺掌心蓮印劇烈發燙,耳邊響起千萬人的呢喃。,素來清冷的聲音竟帶著顫意:“不想死就記住——從此刻起,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個印記!“
陸離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柴房,當他靜下心來查看自己的身體時,驚訝地發現血蓮印記在吞噬火毒后,竟在他的掌心凝出了一縷黑色靈火,那正是九幽冥鳳本源火種,散發著神秘而強大的氣息。
與此同時,《混沌丹經》殘篇在他的識海中自行重組,浮現出「以毒煉丹,逆脈成道」的禁忌法門,這或許將為他的修行之路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在密庫的暗格里,周延慶盯著破碎的符咒,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終于上鉤了...”他低聲說道,身后緩緩浮現出九幽裂隙的虛影,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巨大的陰謀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