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邊塞上,天地蒼茫,沙塵宛如黃龍般盤踞蒼穹。
稍不留神,就能吃到一嘴的黃沙。
可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卻有一支駱駝商隊在大漠中蠕行,猶如沙海中的一支船隊。
駝隊中,十二匹駱駝馱著裹防沙頭巾的旅人,雖說是商賈裝扮,可每人腰間都挎著刀劍,明顯世道不靖。
“莫言……”
一名頭戴斗笠的中年男子騎在雙峰駱駝上,將手中的水袋遞給了并肩的同伴,“喝一口吧,你已經一個晌午沒喝過水了。”
“嗯。”
被稱為莫言的同伴微微點頭,伸出修長的手掌接過水袋,仰頭灌了一口。
而在此人仰頭時,一陣黃沙陡然間掀開了斗笠,露出一張滿是英氣的女性面孔。
“數年不見,此地風沙倒是越發大了。”
喝過水后,女子隨意用袖口抹了抹嘴,顯現出江湖兒女才有的灑脫,“就是不知還有多久才能抵達龍門故地?”
“快了。”
中年男子微笑回應,“最遲今日傍晚便可抵達,當然,前提是邊軍認我這重金偽造的通關文牒。”
“若是不認,我們就強行殺進去。”
被稱為莫言的女子殺伐果斷道,“就好像當年我們離開時那般!”
聽到這句話,中年男子只得苦笑。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道,“莫言,謝謝你,明明答應你救出楊大人的遺孤后便隱居關外,可現在我卻食言了。”
“沒辦法,誰教我喜歡的是一個心懷蒼生的大英雄呢?”
女子嫣然一笑,反手從懷中取出一支刻印著《破陣子》的青笛,微微摩挲著。
不多時,一曲清澈如水的笛聲便在大漠中回蕩開來……
若是此時陳霄見到,便會發現,這一行人赫然便是原劇情中的男女主——周淮安與邱莫言。
直至傍晚風沙停歇時,天邊終于出現了一條黑線。
隨著黑線越來越近,所有人都漸漸看清,那是一座屹立于大漠沙海中的孤城。
“終于到了。”
所有人微微松了一口氣,將駝隊停在一處沙丘之上,遙望著那座青黑色的城關。
“遙想當年離開之時,此處不過是一間客棧。”
周淮安一臉惆悵,“豈料兩年不見,竟已成了一座軍事重鎮……”
“怎么,想你的老情人了?”
一旁的邱莫言打趣的看了周淮安一眼,“她似乎對你也有些意思,若是喜歡,你大可前去找她。”
“你就別取笑我了。”
周淮安聞言嘆息一聲,“只是對江湖同道的緬懷罷了,當年聽聞龍門客棧受我等牽連,我等前腳離開,后腳便被東廠番子圍攻,就是不知她是否逃得性命?”
遙想著當年那名風情萬種的老板娘,一時間,周淮安隱隱有些癡了。
“周大俠,邱女俠!”
就在這時,一旁的伙計突然開口提醒道,“我們還是進城去吧,這里臨近官道,若是待久了,容易引起東廠番子的注意。”
“好,我們走!”
周淮安不再多言,催動起駝隊朝城門趕去。
隨著臨近城關,官道上的人也越聚越多,于是眾人紛紛下駝,隱匿在了人群之中。
“慢著!”
可是,就在眾人檢查了通關文書,即將進城時,卻被一名城門口的官兵攔了下來。
周淮安身體一僵,隨即拱手行禮,“這位官爺,不知有何貴干?”
“你們是從哪里來的,進城做什么?”
這名三十來歲的老兵喝道。
“回稟官爺,我等只是來往西域的行腳商,前來倒騰一些西域香料罷了。”
周淮安一揮手,身后的伙計立即展開駱駝上的幾個包裹,露出里面的黑漆漆的事物,一股辛辣撲面而來。
同時,周淮安又悄悄將手探入衣袖,掏出一錠銀兩塞進了老兵的手中。
“嗯,果然是商人。”
顛了顛手中的銀子重量,老兵這才神情微緩,“將你們的斗笠都摘下來,城中實行軍管,不許藏頭露尾!”
“是。”
周淮安一揮手,所有人紛紛摘下頭上的擋風斗笠,然后才在官兵的注視下入了城。
只是周淮安并沒有看到,在他離去不久,那名老兵忽然神情一肅,叫來旁邊一名有些機靈的年輕小兵。
“李大哥,什么事?”
小兵疑惑道。
“快去衙門里找總旗大人,就說淮河的水漫出來了。”
老兵叮囑道,“記住,一定要原封不動的說!”
“誒?”
小兵聞言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我說李大哥,淮河好像不在咱這兒吧?”
“你小子廢什么話?”
老兵翻了個白眼,不耐道,“讓你去你就去,若是怠慢了,小心你小子的皮!”
年輕小兵這才一縮腦袋,連忙跑進城內。
看著對方麻利地融入人群,老兵這才犯起了嘀咕,“江湖人、韃靼人、白蓮教……現在竟連朝廷欽犯也來淌這趟渾水,看來是時候躲一躲了……”
而此時的另一邊,周淮安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城內一棟酒樓門前。
只不過剛一進來,周淮安等人的腳步便微微一頓,身旁幾名伙計更是下意識將手移向了刀柄。
酒樓之中,氣氛詭秘,隱隱有著一絲肅殺彌漫。
數十名身穿奇裝異服的大漢坐在酒樓中,周淮安瞇眼望去,卻看到一樓大廳中充斥著各類江湖中人,不僅有漢人,還有韃靼人,以及一些看不出來路的人。
只不過,在如此詭異的氛圍下,竟有一名說書先生站在講臺,兀自器宇軒昂地喋喋不休:
“……當時,蒙古鐵騎壓境,西夏王都黑水城危如累卵!”
“在這種情況下,西夏王李睍獨自登上祭臺,用匕首劃開掌心,發出了吞噬萬物的詛咒……”
“詛咒自地平線席卷而來,轉瞬吞沒十萬蒙古大軍,整座王城亦在風暴中坍陷,埋入了沙海!”
“西夏身死國滅,而圍攻的蒙古人亦損失慘重,自此不敢再踏入黑水城一步!”
說到這里時,說書先生咂了咂嘴,感慨道,“然而,西夏雖滅,可是王宮中那無盡的珍寶依然留存,等待著有緣人前來開啟……”
聽著說書先生的言語,周淮安瞇了瞇眼,突然感覺有些不對。
為什么,就連這里也在出現了西夏王宮寶藏的傳言?
“看來,我們已經來得算晚了。”
邱莫言湊近身前,小聲調侃著。
周淮安沒有說話,而是和邱莫言以及幾名伙計占了角落處一張桌子。
“幾位客官,來點什么菜?”
才剛一坐下,一名店小二便小跑過來,一邊擦手一邊問道。
“按葷素隨意上五六道菜就夠了。”
周淮安溫言道,“對了,再來上一壺好酒!”
“好嘞!”
店小二答應一聲,迅速跑了下去。
打發走店小二后,周淮安才對眾人小聲道,“大家小心一些,情況有些不對,這些人看其打扮,估計是為了寶藏而來,能不起沖突就不要起沖突。”
眾人點頭應是。
實際上,此時整座城池中除了原住民外,已經充斥了黑旗衛的官兵,不時便有騎著馬的官兵從酒樓外巡查而過,猶如法網,嚴密至極。
這種情況下別說打斗了,酒樓中的眾人就算說話都是小心翼翼,有著克制。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周淮安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著窗外逐漸再次刮起的沙塵,暗自感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