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空氣凝固了。

潘恩在看見署名的一瞬間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絕望與尷尬。

要知道，荷魯斯在大遠征末期的時候可是被混沌之力腐化，然后帶著九個軍團掀起了大叛亂，去對抗人類帝國。

帝皇爺也是因為和他打到重傷，這才坐上了黃金王座，枯坐了萬年。

拿著這樣一位叛亂原體所簽發的貿易授狀，就代表他得面臨審判庭那群極端教條主義者的滿世界。

他甚至于剛才還借著貿易授狀的條款，說了那么多漂亮話。

這些話恐怕讓亞瑞克政委更加堅定了自己是異端的想法。

在那一瞬間，潘恩甚至有一種想要將在座所有人都砍殺，將他們的腦袋割下來........的沖動。

等會，顱獻顱座？！！

下一刻，他猛然意識到了不對勁，按捺住了心中涌現出的殺意。

將即將拔出的手槍重新按了回去。

差點入了套！

潘恩立刻開始回憶最近所經歷的事情，包括他所遇到的人或物。

而后，渾濁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一個個線索被串了起來。

帝國真理，仍未分割成星界軍與帝國海軍的凡人部隊，對惡魔存在表現得一無所知的眾人。

周圍凝固的空氣在一瞬間重新流動起來，原本虛幻，飄渺，附著在物質世界上的那一層薄紗被猛然撕扯開來。

扭曲的低語在潘恩的腦袋響起：“變化，變化！來啊，和我一起窺視這美妙的計劃。”

褻瀆，扭曲的聲音在潘恩的耳邊接連響起。

如同一只只蟲子一般，在他的身上爬動，啃食著他的理智與意識。

“外來者，你帶來了變化，無窮的變化。”那道低語越來越大。

似老人般低沉嘶啞，似孩童般稚嫩清澈，似青年般朝氣蓬勃，又似中年人般沉穩有力。

充滿詭譎變化的聲音縈繞在潘恩的耳畔。

然后下一刻，一陣充斥著猩紅怒火的咆哮猛然傳來：“滾開，你這個雜碎！他是我的！”

在流動著奇艷色彩的混沌之中，在黃銅要塞之中，血河奔涌而下，激蕩而起，沖入一片鏡子的迷宮之中，那些血液化身為狂暴的戰士。

揮舞著巨斧，在過去，在現在，在未來，不斷咆哮砍殺著，而后又被自己的斧刃劈砍成了碎肢，肉泥，重新匯入殷紅血河之中。

一只由藍色火焰組成的九頭鳥盤旋于血河上空，每個頭都用不同的聲調吟誦：

“偉大的血神啊，您可曾計算過？每揮斧一次，就有0.003%的殺戮能量被納垢的蒼蠅偷走呢～”

緊接著一把橫跨三個維度的巨斧劈來，這便是血神，恐虐的回答。

斧刃撕開了時間的帷幕，鏡面破碎化為了四散的火焰。

火焰則又重組為嘲笑的符文：

“憤怒讓您變遲鈍了。”

奸奇詭笑著將目光重新投回到了那一個年輕的人類身上。

“變化，他身上有著無窮的變化。”

他帶著無窮無盡的貪婪，想要看盡潘恩所帶來的變化，然后下一刻，那道在亞空間的投影卻是突然消失不見。

“waaaaaagh！”

一道劇烈的綠色能量爆發出來，綠潮般的咆哮聲撕裂了亞空間的帷幕，將那無窮的變化淹沒。

“這些惡心的孢子！”萬變之主收回了目光，回到了自己的迷宮之中。

而此刻的物質世界中。

潘恩屏氣凝神。

在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確認來自亞空間邪神的窺視感已經消失后，才松了一口氣。

差一點被奸奇擺了一道，如果沒有恐虐橫插一腳的話，他恐怕還沒有意識到這個事實。

對方將自己所認知的事物進行了重新的排列組合，將原本的真實隱沒，把他的目光引導至錯誤的一條路上。

好在有著瓦爾姆哥等一眾綠皮的俺尋思之力，讓waaaaaagh立場可以將潘恩籠罩，接入了綠皮的局域網中，暫時隔開了亞空間邪神的視野。

“潘恩閣下，你沒有事吧？”亞瑞克政委望著潘恩，詢問道。

潘恩搖了搖頭：“沒事，既然你同意合作的話，那我們就繼續前進吧。”

不過現在，他已經明白了。

自己目前所處的是大遠征時期，也就是人類的第三十個千年，荷魯斯仍然擔任著戰帥，還未叛亂的時期。

亞瑞克的眼神依舊警惕，但鏈鋸劍的嗡鳴聲稍微減弱了些，他緩緩點頭，手指仍然沒有離開扳機。

“潘恩閣下，我需要提醒你，如果你有任何威脅帝國的行為的話，我會隨時將你處決。”

“當然，對帝國的忠誠也是我的底線。”潘恩在船員的協助下，將那張荷魯斯簽名的文件收進懷中。

亞瑞克冷冷地掃了眼潘恩，對方剛才那個突然的沉寂與不知何語言的低語。

讓他心里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潘恩注意到了這些，但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知道，在這個時代，任何關于混沌的言論都會被視為異端邪說。

帝國真理仍然統治著人類的思想，而亞瑞克這樣的戰士，絕不會相信所謂的“惡魔”存在。

接下來又多了兩個要緊事。

一個是想辦法阻止荷魯斯被腐化，防止其發起叛亂，保證自己手里這份貿易授狀的效力。

第二個是讓這些帝國的忠誠戰士們了解亞空間惡魔，并想辦法對抗亞空間惡魔的腐化。

潘恩又回想了下斯卡文團長之前的言行，看起來252團的叛亂有混沌力量的參與啊。

想到這里，他不禁感到牙疼，事情變得越來越麻煩了。

趕快把星港里值錢的東西都搬走，然后開船溜了，剩下的交給審判庭和罐頭算了。

潘恩如此想著，跟著亞瑞克政委向前走著。

“對了。”走了一段距離之后，亞瑞克政委突然停下。

回頭看向潘恩以及他身后的綠皮們：“你們最好做一點偽裝，不然的話，我擔心那些仍然忠誠的戰士們，會第一時間把你們宰了。”

“偽裝個屁！那些臭蝦米.......”

瓦爾姆哥的獠牙齜了出來，綠皮老大剛想嚷嚷，就被潘恩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偽裝？”潘恩摸了摸下巴，目光掃過身后這群平均身高兩米五、渾身肌肉虬結的綠皮戰士，“這確實是個問題。”

一個士兵建議道：“可以采用視覺欺騙性涂裝，只要把綠色蓋住就......”

“涂個屁！”瓦爾姆哥掄起斧頭砸在墻上，砸出一個大豁口，“俺們綠皮就該是綠的！涂成粉的還咋Waaagh！”

潘恩突然笑了。

他伸手從一旁船員的背包里掏出一疊臟兮兮的識別牌，金屬牌面上刻著雙頭鷹徽記，這些是帝國陣亡士兵身上搜刮下來的。

用小刀改了改：

“第422裝甲突擊隊，奉命執行特殊作戰任務——你們就說你們是歐格林就行。”

“嘿，還是老大聰明。”瓦爾姆哥高高興興地接過了識別牌，分發到了各個綠皮手里。

“然后你們再披上這些帝國制服，這就是一個連毛哥都會贊嘆的偽裝了。”潘恩指了指一旁帝國軍的尸體。

“好嘞，老大，俺們這就整！”

看著眼前的一幕，亞瑞克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他威嚴的神情開始抽搐：“你他媽在逗我？這算哪門子偽裝？”

“不要這么早下結論，你一點都不了解綠皮。”潘恩笑著指了指身后，已經換好裝的瓦爾姆哥道：“你看，這不是偽裝得挺好嗎？”

瓦爾姆哥的廢料裝甲外披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帝國軍制服，胸前歪歪扭扭貼著一個胸牌，看起來極為不協調。

但落在亞瑞克等人眼中卻是另一副模樣。

“我相信帝國真理，但這真的不是歐格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