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勝你個王八犢子！找死的玩意兒！”

迷龍剛回到收容站，就看到徐衍正跪在地上低著頭，雙肩不停顫動著的模樣。

和此刻正彎腰站在徐衍面前，把手掌按在他頭上的李連勝。

一把扔掉手里的布袋，飛起一腳就給李連勝踹了個大馬趴。

孟凡了和不辣與迷龍一樣的也是先入為主，認為是李連勝趁著大家伙不在欺負了徐衍，也是憤怒不已。

特別是孟凡了，一條病腿拖了數月，眼瞅著都要爛掉的時候，徐衍如天使一般降臨，給他做了手術，保住了他的腿，這樣的恩情，說是大恩大德也不為過。

于是乎孟凡了左看右看的，抄起一旁用來燒火的木棍，嗷嗷叫著就沖了上去。

“小太爺今兒非得打死李連勝那個雜碎！”

“別！別！”

徐衍反應過來，眼看著胳膊粗的木棍在孟凡了手上掄圓了，馬上就要落在正在被迷龍單方面毆打的李連勝頭上。

連忙大聲阻止的同時，快步上前用身子架住了孟凡了的胳膊。

“干啥！干啥！”

徐衍大聲的吆喝著：“有啥事不能好好說？人家李連勝是哪里得罪你們了？你們這是要打死他嗎？”

“徐衍，你別攔著我，今兒小太爺非得打死那個雜碎。”

孟凡了一手抵著徐衍的胸口，一邊又抬起了棍子。

“怎么著？怎么著?”

徐衍一邊勸阻孟凡了，一邊對著旁邊愣住的不辣和要麻招呼：“還看戲呢？還不趕緊給迷龍拉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哦哦。”

不辣跟要麻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一人拉住迷龍一條胳膊，把他從李連勝的身上拽了起來。

“干啥玩意？干啥玩意？你們拉我干啥？”

迷龍來回擺動著：“沒良心的玩意，沒看李連勝這個王八犢子在欺負人家徐衍嗎？”

聽到這話，徐衍也反應了過來，連忙朝著迷龍解釋道：“李連勝干啥平白無故的欺負我？你們想啥呢？”

“啊！啊？沒欺負你啊？”

迷龍停止了掙扎，一臉懵的看向徐衍：“那他按著你的頭跪在地上，不是欺負你？”

“沒有的事！”

徐衍見孟凡了也不掙扎了，就也松開了對方：“我們就是聊聊天，想到了一點過去的事情，人家李連勝好心安慰我來著。”

“啊~這么一回事啊。”

迷龍掙開手臂，撓了撓頭：“那沒事了，我先回屋了，我有點貨還得點一點。”

說完，看也不看地上的李連勝一眼，撿起地上的布袋，就貓著腰走進了他那個存放物品的小房間。

孟凡了見狀也丟下了木棍，看向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李連勝，表情多少有點尷尬：“那什么，別介，我還沒來得及動手。”

“別說風涼話了，趕緊搭把手把人給扶起來。”

徐衍招呼著幾人走到李連勝身邊，把他從地上架了起來。

“這迷龍下手也忒黑了點。”

徐衍簡單的幫李連勝檢查了一下，發現他腹部肋骨處的淤痕，忍不住的開口。

“沒事吧？”

“沒事，習慣了。”

李連勝雖然疼的額頭全是汗，卻也沒有太多的表情：“我躺會歇歇就好了。”

“那成。”

徐衍確認李連勝肋骨并沒有斷裂后，無奈的點了點頭，招呼著不辣幫忙把李連勝架到了屋里，找了一處還算干凈的地方，把他放了下去。

“有事你言一聲，我就在外邊，我能聽到。”

“沒事，沒事，你忙著。”

李連勝嘴角艱難的扯出一個幅度，對著徐衍擺了擺手。

關上房門，徐衍看著跟在身后的孟凡了：“走吧，我看看你的傷。”

“成。”

孟凡了連忙點頭。

......

天色漸晚，豆餅圍著做飯用的陶缸，時不時的往下面塞上幾根柴火。

蛇屁股剁吧著潰兵們找來的食材，沉寂在做飯的快樂之中。

不辣拿著一根筆直的木棍縮在墻角，要麻鼻子下面抹了一塊鍋底灰演起了小日本士兵。

其他人則是圍在一旁，認真的看著這場表演，時不時的起上一兩句哄。

炊煙裊裊，臨暮犬吠之中，夾雜著時不時的歡聲笑語，小小的收容站，一時間好像變成了與世隔絕的桃園之地。

......

“看什么呢？”

“沒什么。”

徐衍從已經修好的欄桿上站直了身子：“聽不辣說，你讓人給陰了？”

“啊，對，是有這么個事兒。”

孟凡了縮了縮身子：“好在就丟了幾捆粉條，不過錢還在。”

“沒想著找回場子？”

徐衍瞟了孟凡了一眼問道。

“找啥啊。”

孟凡了嘆了口氣：“迷龍說的對，就算找到了人粉條子也早沒了，總不能割人兩斤肉吧。”

“你倒是看的開。”

徐衍收回目光：“我在想一件事情，你是聰明人，你幫我合計合計。”

“什么事？說說。”

“來到禪達的潰兵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吧。”

“估摸著差不多吧。”

“你說軍部會放任這么多的潰兵，任由他們爛在這里嗎？”

“這不是有執法...整編？”

孟凡了一瞬間抬起頭，眼神中情緒莫名的復雜。

“對。”

徐衍看向院子里正在玩鬧的眾人：“能逃到禪達城的，甭管是潰兵還是逃兵，大多數都是有一手的老兵油子。”

“老兵精貴，跟那些被強行拉了壯丁的老百姓比，那就更精貴了。”

徐衍說到這里頓了頓，隨后又繼續道：“禪達城里現在多是打過仗見過血的老兵，隨便整備一下，就能攢出來來好幾個師的骨干構架，你要是軍部的人，會放過這一塊大肥肉嗎？”

“不會。”

孟凡了艱難的點了點頭，如徐衍一般將視線落在眾人的身上。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

“嗯。”

“我也不知道。”

徐衍搖了搖頭，聲音變得越是飄渺：“36年的時候，豫東老家遭了災，因為當時我在外面上學躲了過去，一家十幾口子就活下來了我這一根獨苗，后來我就參了軍。”

“本來想著的是壯懷激烈，保家衛國，結果后來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就覺得自己當初太天真了，現在心氣也慢慢的被消磨了個干凈。”

“我算是命好。”

徐衍吸了吸鼻子：“從淞滬開始到今兒算算，打了五年仗沒死，命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