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有劫匪帶走了哈倫？”老貝克臉上罕見的嚴肅。

“也可能是他帶走了劫匪？”陸羽聳了聳肩。

“別開玩笑了，想想怎么辦吧。”卡爾點燃一根煙。

“我留在這看著牛，布魯斯帶著你們去找人。”

“他們倒回來你怎么辦？”

陸羽拍了拍露娜：“他們沒我快。”

簡單且高效的任務劃分，布魯斯帶著眾人出發了。

陸羽則在原地等候，他感覺整件事有些不對，十五只被放養一年后依舊溫順的牛群，渡口的鴉羽和莫名其妙出現的七十一只牛。

來到一只牛面前，陸羽撥弄著它，這頭牛也溫順的奇怪。

距離眾人出發四個小時，陸羽終于等到了他想等的人，一群印第安人出現在了。

“我們來聊聊。”陸羽對他們揮了揮手。

為首的酋長愣了一下：“你怎么會說我們的話。”

“我有很多印第安朋友。”陸羽向他展示里奧送他的手鏈。

這種手鏈在當地或許有效，但橫跨這么遠的距離已經沒有什么作用了。

陸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又對沉默的酋長說：“為表誠意，我把槍丟下。”

看到陸羽丟下槍后，酋長思考了一下，來到了陸羽面前。

“你說你和印第安人是朋友？”

“我和友好人都是朋友。”

“誰會偷朋友的東西？”

“誰知道那是你們的牛？它們在峽谷里游蕩，沒有標識，沒有主人。”

看著不說話的酋長，陸羽補充，“牛可以還你們。”

酋長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陸羽繼續道：“還可以給你們一些物資做賠償。”

“你確實能和印第安人做朋友。”酋長露出笑容。

陸羽歪了歪頭：“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找我那群小伙伴。”

“沒關系，我的族人們會繞一圈把他們帶回來。”

說曹操曹操到，幾個印第安人帶著哈倫和十五頭牛回到了這里。

又過了不久，布魯斯帶著卡爾他們回來了。

老家伙們看著在一群印第安人里暢聊的陸羽都陷入了沉思，陸羽看見了他們伸手呼喚他們過來。

“所以……發生了什么事？”卡爾問陸羽。

“我們拿了別人的牛，被他們找了上來。”陸羽解釋前因后果。

“你為什么懂印第安語？”老貝克發現了重點。

“略懂。”

“我明白了，就把牛還給他們吧。”卡爾嘆了口氣。

陸羽沒想到的是卡爾說的把牛還給他們不止那十五頭牛，也包括他自己購買的牛。

眾人走在返回小鎮的路上，卡爾回頭，一群印第安人就站在山脊上，帶著牛群，遠遠地望著他們。

出發前，沒人想到他們的結局會是這樣的。

“我這輩子沒想過我會和印第安人和平共處。”老兵開口。

沒人回應他，直到走出峽谷的那一刻卡爾停住韁繩。

他掉轉馬頭看了許久，和某些東西告別。

眾人回到鎮上，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釘馬掌、驅牛虻、修補柵欄，卡爾又回到了終日的忙碌之中。

哈倫把槍還給了老兵，老貝克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進入屋后的冷房找到他心愛的酒。

晚上吃飯的時候，貝克對陸羽說：“真虧你能壯著膽子和印第安人交流。”

陸羽告訴他：“我覺得他們沒什么可怕的，印第安人應該更怕你們才對。”

哈倫看了陸羽一眼，陸羽笑著看他：“如果我來的那天是舉著槍叫嚷著要和你們平分財產，你們怕不怕？”

“不怕，我會覺得你是個傻缺然后送你去見上帝。”老兵斜眼笑他。

“你打不過我。”陸羽攤牌了。

“和善的印第安人給你的錯覺嗎？”

陸羽向他攤開雙手，老兵問他：“你在搞什么鬼？”

然后陸羽瞬間拔槍出手，咔的一聲，扣動扳機。

老兵瞪大眼睛看著他，陸羽說：“一個人，一條狗，你不覺得我們和有些傳說很像嗎？”

老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布魯斯害怕下一秒他的眼珠子就會蹦出來。

“哈哈。”陸羽放聲大笑。

“你來這里裝一個普通人做什么？”老兵問他。

陸羽叉起一顆豆子：“我可沒裝普通人，是老貝克把我當對西部帶有幻想的小朋友拉我進來的。”

“那你留在這又想干嘛？”老貝克說，“等著身份暴露的時候收獲震驚嗎？”

“早晨起床，嚼著硬邦邦的面包和老墨西哥廚子燒出來的帶有奇怪味道的豆子大餐。

然后趁著太陽還沒出來開始干活：可能是繼續挖井尋找新的水源，也可能是維修柵欄、修理房屋，也有可能是喂牲口。

中午伴隨著鐘聲回到木屋吃飯，下午繼續著揮灑汗水。到了晚上可以去小鎮的酒館里喝點威士忌，找人打牌，或者上樓找那個美麗的女人做點什么……

這種日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直到老去，直到塵歸塵，土歸土……”

陸羽拍了拍自己的牛仔帽，

“我想想就覺得恐怖，但我發現你們樂在其中，后來我發現你們不是樂在其中，你們依舊帶著某種‘邊疆理想’的最終追求，這種追求讓你們能夠忍受這種生活。”

陸羽站起身：“或許你們可以再試著出發？”

在暮色浸染的峽谷邊緣，陸羽跨上露娜的背脊，布魯斯蹲坐在馬鞍前袋里。

遠處炊煙升起的小鎮輪廓逐漸模糊，卡爾仍站在木屋前廊抽著煙斗，貝克醉醺醺的祝酒聲混著哈倫擦拭槍械的金屬摩擦聲飄散在晚風中。

印第安酋長臨別時贈予的鴉羽插在陸羽帽檐，在暮色中泛著神秘的幽藍。

這個曾令卡爾魂牽夢縈又膽戰心驚的西部，此刻在斜陽下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

被火漆封印的鐵路債券在壁爐余燼中蜷曲成灰，野牛群踏出的古老遷徙之路重歸寂靜。

當新月攀上仙人掌尖刺時，陸羽輕夾馬腹，人與犬的剪影漸漸融入鍍滿星輝的地平線。

卡爾在這時默默擦拭著上膛的左輪，桌子上是陸羽留下的錢，他支持卡爾重新啟程來一場旅行對西部祛祛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