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意識到自己最信任的徒弟背叛，藥塵吐出一口血，悲憤地大笑道：“想要焚訣？做夢去吧！”

骨靈冷火猛地炸開，焚燒著他的軀體。

韓楓狀若癲狂，猛地一揮劍，將藥塵直接殺死，從他的身上翻出了焚訣。

但……只有半卷。

“怎么只有半卷？！”

韓楓難以接受地怒吼道，他手上斗火爆發，一瞬間便將藥塵的尸身燒作滿地的灰燼：“老不死的，都已經死了還要玩我！”

“只有半卷，只有半卷，對了，也許在老東西的納戒里！”

韓楓一下子撲倒在地，從滿地的灰塵之中撿起了兩枚戒指。

他知道，其中一枚是藥塵慣用的納戒，而另外一枚，藥塵沒怎么跟他細講過，只是說這是風尊者的信物。

韓楓將藥塵那枚裝滿了藥材和寶物的納戒撿起，至于那枚信物，則被棄若敝履地丟棄。

將藥塵身上幾件沒被骨靈冷火焚毀的寶物收進自己的納戒，韓楓轉頭望向還半趴在地上的慕骨，獰笑一聲：“師伯，弟子這就送你去陪師父。”

“喂，你要做什么？”慕骨大驚，他剛剛燃燒根基爆發出斗火，此時一身實力十不存一，短時間內連斗靈都不如，“楓兒，你忘了，我是才是對你好的那個啊！”

“哼，你怕不是在說笑吧？”韓楓冷笑，“而且，你剛剛詆毀師姐……已有取死之道！”

“媽的，你這瘋子……腦子進水了？”慕骨怒罵一聲，“你還惦記著那個勞什子師姐？等她回來，不把你碎尸萬段才怪！徐薇神速獨步天下，你現在還不跑，我看你也是不想要命了！”

“……師姐怎么可能會為了老不死的而對我出手？她修行速度如此緩慢，誰知道是不是那老不死的所為……”

韓楓面色一陣青白，不禁冷哼道，但最終還是轉過身，朝著某個方向遁逃而去。

雖然已經親手弒師，但他的心中仍舊存著一點點妄想：只要不被師姐發現，我就還是她的好師弟……

師姐，也許已經是韓楓心中僅存的一點點執念了。

“小王八蛋，給老子等著……”見韓楓終于逃走，慕骨察覺到周圍有破空聲響起，知道是星隕閣守護藥塵的守衛正在趕來，于是不敢耽擱，連忙使用了解體秘法，以跌落境界的代價強行恢復了些許實力，朝著與韓楓相反的方向飛遁而去。

雖然這次沒能得到焚訣，但韓楓可比藥塵好對付一萬倍不止，等自己恢復了實力，再回去找韓楓算賬也不遲！

然而，還沒飛出去多遠，慕骨便眼前一花，隨后天旋地轉。

剛剛還在一路朝著西面遁逃，此時卻已經被砸入了地面上的大坑之中，慕骨感受著雙臂和脖頸處的劇痛，一時有些發懵：這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了？

直到此刻，他才聽到了姍姍來遲的雷鳴，以及平緩卻滿懷殺意的腳步聲。

“是你……殺了師尊？”

慕骨從未聽過如此壓抑的嗓音，彷佛下一秒自己便要被她撕成碎片！

“不，不是！”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的慕骨連忙大聲求饒，并毫不猶豫地出賣了韓楓，“都是你師弟韓楓做的！是他為了焚訣，對藥塵出手！都是他的錯！”

“不，都是我的錯。”

徐薇雙目雷光耀眼，幾乎將此處映成白晝。

不只是雙目，她長發炸開，整個人都籠罩在毀天滅地般的雷光之中，彷佛魔神降世。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太蠢，太自信，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風雷斗氣從未如此狂暴地爆發，徐薇的心中卻意外地平靜，“人心難測，再怎么親近的人，也是如此。”

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過度悲傷和愧疚導致的麻木。

徐薇是從韓楓逃遁的方向趕過來的，只不過，由于速度太快，導致韓楓根本沒能發現她的存在。

當徐薇看到韓楓慌張逃離的那一瞬時，她便清楚地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師尊，多半是已經為師弟所殺。

那一刻，她的心情是完全無法用語言描繪的。

“等等，你快去抓韓楓啊！你再不去，他就要跑掉了！”事到如今，慕骨也意識到自己多半是兇多吉少，然而此刻的他實在是太過虛弱，以至于幾乎沒法反抗斗尊之下絕無敵手的徐薇，于是只能不斷地禍水東引，“我只是起了個引子的作用，真正動手的人是他！”

“在去找師弟問個清楚之前，我更好奇，也必須查明的是另一件事。”徐薇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慕骨的雙瞳，“你到底是怎么和他搭上關系的？你們是什么時候搭上關系的？為什么……為什么師弟會隱藏得這么好，連我都完全沒有發覺問題？”

只有這件事，的確出乎了徐薇的意料。

“你……你還叫他師弟？”聽到徐薇還稱韓楓為師弟，慕骨有些驚訝。

“在師尊開口逐他出師門前，他始終是我師弟，只有師尊才有這個資格。”

徐薇平日里總是以笑來表達情緒：苦笑，冷笑，歡笑，干笑，嘲笑……

然而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卻連一絲絲笑意都找不到。

“以及，師尊禁止我對同門動手。”緩緩地為自己找了個借口，徐薇的心中又是一窒，對慕骨的殺意更甚，“在他下令前，我不會殺韓楓。”

聞言，慕骨的心中卻是一喜。

聽起來，這徐薇的脾性似乎還挺古板？而且，她似乎以為，藥塵還沒死，只是重傷……

“那你倒是回去找藥塵，問問他的意見啊，你再不回去，他就要死了！”慕骨連忙哄騙徐薇，希望能把她騙走，“他被韓楓帶走了……呃啊！”

“我剛剛回答了你一個問題，并不代表你就有指使我的資格。”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聲響，徐薇的手上多出了兩條胳膊——兩條被活活撕下，還滴著斗尊血液的手臂！

“你，你敢對我出手！魂殿不會放過你的！”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慕骨簡直不敢相信——她一個斗皇，居然能扯下自己一個斗尊的胳膊！

哪怕他此刻實力衰退，但肉體強度可不會改變，斗尊的體魄可不是斗皇能隨意揉捏的！

而且，慕骨根本沒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現在，回答我之前提出的問題，為什么，師弟會做出那種事情……你是怎么有機會和他接觸的？”徐薇將慕骨的兩條手臂丟在地上，那張古井無波的面龐在雷光的照耀下如同惡魔一般可怖，“老實交代，我給你個痛快。”

“小畜生……”慕骨怒極反笑，“老子現在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斗尊不可辱！”

……

“逃出這么遠，應該沒問題了……”韓楓喘著粗氣，心臟砰砰直跳。

他知道徐薇的神速有多么恐怖，所以，自己絕對不能試圖跟師姐比逃跑的速度，而是必須找個地方隱藏起來！

“焚訣，焚訣……”躲在這處藏身的山洞里，韓楓一邊翻找著納戒，一邊喃喃自語，“一定，一定就在這里——他媽的，怎么還是沒有？！”

韓楓目呲欲裂地將藥塵的納戒丟在地上，如同發狂的野獸一般吼叫了一陣，這才將心緒緩緩地平息下來：

“為今之計，只能回去再搜藏一遍老東西的房間，也許焚訣，就藏在那里！”

“可是……”一想到徐薇可能還守在那里，他的心頭便傳來一陣慌亂。

直到此刻逐漸冷靜下來，韓楓才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剛剛那一時熱血上頭的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殺了師父，搶了焚訣……

師姐怎么辦？她回去后見不到師父也見不到我，肯定會著急的吧？

但是，如果師姐知道了真相，她……會殺了我嗎？會恨我嗎？

一定會吧……不，一定不會吧？師姐那么溫柔，我才是師姐最親近的人！

而且，師姐不會知道真相的……就算慕骨挑撥離間又如何？他可是魂殿中人，他的話也能信？

而且，焚訣……焚訣還在那里……

韓楓心亂如麻。

他將納戒撿起，出了藏身的山洞，朝著外面飛去。

雖然韓楓的速度遠遠不及徐薇，但他好歹也是斗皇強者，根基牢固，并非尋常斗皇可比。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飛了不知道多久，韓楓突然心有所感地抬起頭，發現眼前的場景異常熟悉：正是師徒三人隱居的山谷！

我怎么回到了這里？

這個問題，連韓楓都自己都無法回答。

也許是在焚訣的誘惑下，也許是掛念著離開的師姐，也許是出于對往日的懷念，也許……是渴求內心的安寧。

就這樣，親手殺死了藥塵后，韓楓在本能的驅使下回到了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事實上，如今的他已經連家都沒有了，不是么？

雖然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純粹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韓楓甚至沒有探查周圍是否躲藏著慕骨，沒有提防可能存在的監視者和暴怒的師姐，只是搖搖晃晃地走向了師尊平日教他煉藥的那間房屋。

“黑魔鼎沒了？是被師姐帶走了么？”韓楓注意到了師尊藥鼎的消失，不過他并未在意這一點——和藥鼎比起來，他更關心帶走藥鼎之人的反應。

“師姐會帶走黑魔鼎，想來，大概是確定了師尊的隕落吧……否則，她不可能擅自亂動師父的東西。”韓楓的嘴角揚起半是苦澀半是快意的笑容，“師姐，師姐，對于師尊，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在你眼里，他是個好人嗎？還是說，你和我一樣……也對他積怨已久？”

口中說著如同夢囈的胡話，韓楓緩緩地回到了師尊的房間。

房間陳設一如既往，彷佛下一秒便會有一位白發老者笑瞇瞇地對著他招手：“楓兒，來，我教你……”

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幻影，韓楓心中突然沒來由地閃過一絲煩躁和恐慌。

“老東西，滾開！”

他猛地揮手，將房間內的陳設砸了個粉碎：“都已經死了，還是這么煩人？！”

用強大的靈魂力量將整間房屋都掃視了一遍，韓楓也沒能找到焚訣，于是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嗒，嗒，嗒……

他的腳步在走廊中徘徊了一陣，最終還是將手伸向了師姐的房間。

“咚咚咚。”

韓楓敲了幾下門，不知道是在緬懷過去的時光，還是在期待著房間中再也不會響起的溫柔女聲：“來啦，是師弟嗎？”

他斗氣外放，將師姐的房門小心翼翼地推開，走了進去。

他九歲之前，還能經常來這里找師姐玩，不過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師姐也不讓他進自己的房間了。

“男女授受不親，師弟要牢記這點。”

韓楓深吸了一口氣，把回憶從腦子里趕出去，不再浪費時間。

過去的種種溫情，過往的那些羈絆……有什么比力量，比焚訣更重要？

焚訣……自己連師父都能動手殺掉，如今卻得不到完整的焚訣，這讓韓楓如何甘心？

師父的房間里沒有，那就去師姐的房間里找！

不找到焚訣，韓楓絕不罷休！

師姐的房間與他想象中的女子閨房不太一樣，房間打掃得很是整潔，有種很干凈好聞的味道，床鋪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這些年，徐薇很少會上床休息，大多數夜晚，都是靠打坐度過。

畢竟，她不僅要提煉斗氣，精進修為，還得時刻提防著慕骨蠱惑韓楓。

可她千算萬算，最終卻還是……棋差一著。

韓楓不知道這一點，他只是一味地翻找著師姐的衣柜和箱子。

和在藥塵房間中的粗暴不同，韓楓的動作很是柔和，似乎擔心房間的主人會回到這里來。

雖然……他有種預感，師姐大概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而自己，也回不到過去了。

韓楓沒花費多長時間便在抽屜里找到了一個黑色的卷軸，正是他苦苦尋求而不得的焚訣上卷。

“找到了！”韓楓欣喜若狂，連忙把卷軸展開，細細地閱讀了一會，確定這肯定就是真正的焚訣！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靈魂力量涌入了韓楓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