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米爾頓推開倉庫的大門走了進來。倉庫中央擺放著幾套樂器，這是格溫和瑪麗·簡組建的樂隊平時排練的地方。

自從告別尚氣與霞玲，離開村子與大羅，已經過去兩天了。但那場戰斗的余波仍縈繞在格溫心頭，像夢魘般揮之不去。

她仍清楚記得那一刻，光伯為了救下當時分神的她，被怪物奪走了靈魂，倒在她眼前，永遠失去了生命。

這件事，她一個字都沒有說過，哪怕是對米爾頓。

“所以......想聊聊嗎？”

米爾頓拉過一張凳子，坐到她身邊。

“史黛西警長說你這兩天情緒不太對，嗯哼？”

“沒......我只是......”

格溫沒有抬頭，只是盯著眼前那套熟悉的架子鼓。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米爾頓沒有催促，只是靜靜陪著她。

良久，格溫終于開口。

“你知道嗎，我身上的制服，還有蛛絲發射器，都是珍妮特·凡·因達送給我的，就是那個我們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的黃蜂女，初代的。”

她緩緩說著，語氣中卻摻雜著深重的情緒。

“我曾經以為......超級英雄就像電視里那樣，光鮮亮麗，充滿刺激與冒險，有掌聲，也有榮耀。但我沒想到......要犧牲那么多人，米爾頓，真的太多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開始哽咽，淚水悄然滑落。

“我甚至不敢去想，要是我們沒出現，會不會整個村子......就被毀了。”

米爾頓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格溫靠在他的肩膀上，終于放聲痛哭。

“這份責任......太沉重了，重得我喘不過氣。每晚閉上眼，我都能看到那些死在我眼前的人。我沒能救下他們，我甚至不得不親手......殺死一些人......”

她一邊哭一邊喃喃，聲音里滿是自責與內疚。

“米爾頓......對不起，我做不到像你那樣，成為一個真正的超級英雄......我做不到......”

她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打濕了他的衣領，而米爾頓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如同安慰著一個受傷的孩子。

“誰說我是超級英雄了？”

他輕聲說道。

“什么？”

格溫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說，我從來不是超級英雄。你忘了嗎？當初去幫尚氣他們，是你叫我去的。”

米爾頓溫柔地笑著，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不是英雄。我從未主動去拯救誰。我只是......在正確的時間，做了正確的選擇而已。”

“格溫，你和我不一樣。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只想著你，只想著保護你。但你......你擁有一顆真正屬于英雄的心。善良、勇敢、堅定，這些，我從未擁有。”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去幫助尚氣，也不會去管那個村子。但正是因為你，我們才一起守住了那些該守護的東西。”

“哪怕有犧牲，哪怕有痛苦......但也因為你，有人得以幸存。”

他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你是一名真正的超級英雄，格溫。但你也要明白，超級英雄不只是去拯救，還要學會銘記。”

“銘記逝者，不是軟弱，不是多愁善感，而是對生命的敬畏，是對活著的人的珍視。”

“那些為守護而犧牲的身影，那些纏繞在我們記憶深處的名字，是我們背負的責任，是我們走出黑暗、繼續前行的力量。”

“所以，別再哭了，格溫。往前看，繼續走下去。當你堅持不住的時候，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一如既往。”

格溫止住了哭泣，只是靜靜地看著米爾頓，望進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進他心里。

“你錯了。”她輕聲說。

“你就是超級英雄。”

“你拯救了我。很久以前，在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你就是我的超級英雄。”

說完，她輕輕吻上了他的嘴唇。

不激烈，不熾熱，卻像一束陽光透過陰霾，照進了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是他，在她沉浸于失去母親的痛苦中時，帶著一個又一個稀奇古怪的故事，慢慢打開了她封閉的心扉。

是他，憑著那并不高大的身影，陪她度過了孤獨的童年。

直到她不再孤單，直到他們都不再孤單。

良久，他們分開。

“米爾頓......”格溫低著頭，靠在米爾頓肩上，“你有多久沒有給我講故事了？”

“嗯......你想聽什么？”

“《白雪公主倒拔蘋果樹》？”

這是米爾頓給她講的第一個故事，與母親生前講述的截然不同，震撼了她整個童年。

“咳咳......換一個吧。”

“那《小紅帽三打大灰狼》？”

直到現在格溫也沒想明白，當初米爾頓那小腦瓜子是怎么想出這些故事的。

“咳咳咳......多大人了還聽這些，再換一個。”

直到現在米爾頓也沒想明白，當初自己怎么就腦袋一抽，想出了這些鬼故事。

“那就《白馬僧人七進七出女兒國》？”

“咳咳咳咳......我有講過這個故事嗎！？”

米爾頓開始懷疑，自己小時候是否真有那么離譜。

但他沒看到，格溫低頭時，嘴角悄悄浮現的狡黠笑容。

米爾頓確實沒講過這個故事，那是格溫自己編的。

“要不這樣吧，我們來唱歌吧，已經很久沒唱過了。”

米爾頓輕輕站起身，有些不忍直視自己那些尷尬的黑歷史。

“好啊，你想唱什么？”

格溫依然坐在原位，抬頭看著他。

“《Free Bird》怎么樣？我記得你挺喜歡這首。”

“呃......不要，我想聽些......沒那么激烈的。”

格溫歪了歪頭，手中架子鼓的鼓棒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幾圈。

“好吧，讓我想想。”

米爾頓摸了摸后腦勺，只要不再提那些尷尬的事，做什么都行。

“那《Love Me Again》怎么樣？”

格溫點了點頭，她知道米爾頓非常喜歡這首歌。

“行吧，我來看看，我記得以前有預設的。”

米爾頓走到電子琴旁邊。

“咳咳，那我開始了？”

“隨時準備好。”

格溫擺了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米爾頓清了清嗓子：“Know I’ve done wrong......”

“噗，哈哈哈哈哈，為什么你一定要用那種口音？”

格溫忍不住笑了出來，米爾頓的口音實在太奇怪了。

“干嘛，原唱就是這個口音嘛。”

米爾頓無奈地聳了聳肩。

“好吧，對不起，請繼續。”

格溫雙手合十，道了個歉。

“那我繼續了哦。”

米爾頓點了點頭，隨即開始唱：

“Know I’ve done wrong， I left your heart torn. Is that what devils do?”

（我知道我錯了，讓你心碎不已，這和惡魔行徑沒什么兩樣）

“Took you so low， where only fools go. I shook the angel in you.”

（把你帶入深淵，墮落的去處，令你心中美好的信念動搖）

“Now I’m rising from the ground， rising up to you.”

（如今我重新站起，用嶄新的自己迎接你）

“Filled with all the strength I found， there's nothing I can’t do!”

（渾身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幾聲架子鼓的敲擊節奏緊隨其后，米爾頓的鋼琴聲也變得更加流暢。

“I need to know now， know now. Can you love me again?”

（現在我只想知道，只想知道，你能再愛我一次嗎？）

一陣激情四溢的架子鼓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兩人的合唱，男聲與女聲在這無人問津的倉庫里交織成了一段屬于他們的旋律。

“現在我只想知道，只想知道，你能再愛我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