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前在第一節飛行課時，萊恩所意識到的一樣。

現代魔咒與千年前的魔咒存在著巨大的區別，而這個區別的關鍵部分正如弗立維教授所言。

現代魔咒方便，穩定，但卻缺少潛力與對于魔法本質的探索。

事實上，現代的大部分巫師們甚至無法真正了解并掌握自己的魔力。

他們只是念咒，揮杖，最多輔以一點點的情緒——這就已經足夠讓他們施展出魔法了。

萊恩當然不會斷言這是壞事。

事實上，這樣的魔咒堪稱是傻瓜模式，其優勢非常明顯。

方便、穩定、施法快捷，哪怕是才能并不出眾的巫師也能掌握。

連萊恩自己也頗為喜歡使用。

但同時，萊恩卻也知道這種施法方式的缺陷。

這種簡易的施法方式，讓巫師們像是拿著答案進行考試的學生一樣。

他們經過努力記憶與反復背誦，當然可以做出正確的答案，釋放出正確的魔咒。

但從本質上，他們從未掌握知識本身。

當然——在現代巫師之中，總會有特殊的，有天賦的，對魔法的本質充滿好奇的人。

比如他面前的弗立維教授，再比如鄧布利多。

他們同樣也都能逐漸意識到現代魔法的缺陷。

但問題也就在于此——既然如同弗立維這樣的魔咒大師，早已明白現代魔法的缺陷，那么...

“學校里為什么不教導小巫師...教導我們如何掌握魔力，構筑魔咒結構呢？”

他疑惑地看向弗立維教授。

這也是他最不明白的一點。

而弗立維教授聽到他的話之后，卻也沒有驚訝。

他只認為萊恩此時的詢問，是出自他對古代魔咒的向往。

“很好的問題，萊恩——事實上，我認為古代魔法的絕跡，原因有三點?！?

所以，他開口解釋。

“第一，危險性?！?

他侃侃而談，顯然早就探索研究過這方面的知識。

“古代魔法當然有無限的潛力，但同時也有強大的破壞力！”

“一旦古代魔咒失控，其危險性遠超現代魔咒?！?

“其二，難度?！?

“魔力的感知與掌握，以及對于魔咒結構的認知都需要長久的練習——據說在千年前的巫師們都需要從幼年開始就通過冥想或者是其他的特殊方式來感知掌握自己的魔力，這種特殊的課程被稱作‘冥想法’?！?

“而一位魔法學徒如果缺乏天賦，且他的老師沒有足夠優秀完整的冥想法的話，或許他用一生也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巫師?！?

“這讓古代魔法的入門難度遠高于現代魔法?！?

弗立維說到這里，也是輕聲感嘆道：“這并非是我獨創的看法，事實上這個看法來源于傳奇巫師巴伯魯·布雷格——你應該知道他，他在1300年建立了巫師議會，并在第一次會議上闡述了這兩個問題，并且推進了魔咒的簡化與改良?！?

他有些遺憾：“他甚至頒布了法令，回收了幾乎所有的冥想法與大量的古代魔法書籍...這個法令直接導致了不少古代魔咒的徹底失傳?！?

如果是平時，在弗立維教授說到這里的時候，萊恩或許會感嘆對方比賓斯教授更適合成為魔法史教授！

但現在，萊恩卻只是蹙著眉頭沒有說話。

他很清楚，這確實是古代魔法所存在的缺陷。

難度方面——他有著四巨頭共同的教導，他的天賦也早已得到四巨頭的認可。

但即便如此，他卻依舊跟隨了四位老師足足七年，才自覺算是真正繼承了四位老師的衣缽。

至于危險性方面，更無需多言。

單單只是他跟隨四巨頭游歷的那幾年，他就見過不止一個巫師死在自己失控的魔咒下。

但此時，弗立維的話卻還沒有結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時代本身的需求?！?

說到這里，弗立維嘆息一聲。

“萊恩，像我這樣對魔咒癡迷的巫師畢竟是少數——我不想自吹自擂，但我在魔咒方面付出的努力與天賦肯定超過了絕大部分巫師?！?

“而事實上，現在的巫師們在從學校畢業之后，也許接下來幾十年的時間都不需要施放一次鐵甲咒或者繳械咒?！?

“旅行，工作，歌曲，魁地奇...現在的巫師們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其中大部分對于魔咒的威力都并無什么需求——他們大部分人顯然都更關心如何獲得更多的加隆，而非是如何在魔法上如何精進?！?

他看向萊恩。

又或者是看向那已然過去的，巫師的黃金時代。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對古代魔法如此好奇，也不知道你的長輩在金庫里給你留下了什么——但...時代變了，萊恩?！?

于是，萊恩更加默然不語。

他發現自己無法反駁弗立維教授的話。

危險，難度，加上時代本身的變化...

這三者結合，確實合理的說明了為什么古代魔法會消失。

它們也足以說明為什么霍格沃茨現在教導的課程會是如今這樣。

不僅僅是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是因為巫師們訴求的改變。

如果一個時代僅僅只需要揮杖與念咒就足以讓巫師們滿意，那古代魔法自然也就沒有了生長的土壤——因為這代表魔法界的絕大部分巫師都放棄了對魔法道路的追求。

對此，萊恩沒法反駁。

但...

他卻也無法認可。

“巫師本身就是魔法生物?！?

他似乎聽到了斯萊特林低沉的評價。

“魔法的道路是巫師誕生的本質追求?！?

他似乎聽到了拉文克勞清澈的呢喃。

“巫師放棄對魔法道路的探索，便等于樹木衰敗枯萎，根系仍在，但必然死亡！”

他似乎聽到了赫奇帕奇溫和的警示。

“放棄對魔法的探索，便等于戰士放棄了戰斗——萊恩...我們不能放棄戰斗！我們必須握著劍！”

他似乎聽到了格蘭芬多洪亮的戰吼。

所以...

“教授。”

蛇嘶，鷹鳴，獾啼，獅吼最終匯聚在他的喉嚨。

“千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巫師們的需求，也可以改變魔法界的認知。”

“但我認為，至少霍格沃茨...不該被改變?！?

他看向弗立維教授。

“或許大部分巫師都對古代魔法沒有了興趣——但我認為，總有小巫師會愿意探尋魔法的本質，比如過去的您，與過去的鄧布利多校長！”

“而霍格沃茨的存在，就是為了確保至少在他們出現的時候，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們獲得自己想要的知識，與踏上道路的資格！”

他想到了不久前，課堂上的帕德瑪。

這位小女巫在反復施咒失敗之后，并未有任何的氣餒。

她也享受著，并且期待著在無數失敗之后，最終成功時的那份喜悅。

那和萊恩最初學習魔法的樣子很相似。

無關權力財富或者是其他東西——那僅僅只是對于魔法最初的好奇與探索。

萊恩當然不敢斷言她在千年前的魔法界會有多大的成就，但至少...

無論是享受便利，簡單，輕松的巫師生活。

還是踏上那條孤獨，艱難，但卻瑰奇的魔法道路。

“小巫師們總該有選擇的機會?！?

萊恩輕聲說著。

事實上，這就是四巨頭建立霍格沃茨的意義與目的。

也是萊恩認為，他們交托給他這位傳人的責任。

而聽到萊恩的這句話之后。

弗立維教授也幾乎當場愣住了。

“...哦，萊恩?！?

他看向萊恩，輕聲說著。

“這是發人深省的話?！?

他第一次認識到，這位由他在幾個月前親自引入魔法界的天才小巫師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也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鄧布利多在開學晚宴時所說的話。

天才？

當然沒錯，但萊恩顯然比所謂天才要出色得多。

不只是在魔力的天賦與才能上，還在于他的內心——他幾乎不像是個小巫師。

弗立維教授甚至有一種錯覺。

他覺得和萊恩交流，似乎有些像是和一個來自古老時代的，擁有著偉大傳承與內心的人交流。

但不過片刻之后，他就甩了甩頭，不再胡思亂想。

“萊恩，你說得沒錯，我也認為古代魔法不應該完全被廢除...也能理解像你這樣的小巫師對古代魔法的好奇！”

事實上，弗立維自己在霍格沃茨讀書的時候就對古代魔法極為好奇。

“但正如我所說——古代魔法修行的關鍵，那些‘冥想法’已經完全絕跡了...”

他遺憾地嘆息道。

是的。

在漫長的授課生涯以來，弗立維當然也不是沒有想過將古代魔法中的一些不太危險的知識教給小巫師們。

比如如何掌握自己的魔力，以及魔咒結構的含義。

但是他卻發現，這實在是太過困難。

他可以輕易釋放出威力強大的魔咒，但他卻甚至很難保證自己的每一位學生都能在第一學期學會漂浮咒，更別說是古代魔法了！

學會一個東西，與將它完美的傳承下去，其難度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所以，他此刻才會忍不住嘆息。

古代巫師們學習古代魔法的基礎——冥想法。

它們的每一種，都是古代的偉大巫師們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傳承完善之后才得以存在的。

但現在，它們都已經全部絕跡。

那顯然并非弗立維可以重塑的，甚至連鄧布利多都做不到。

但是...

“事實上——它們并沒有絕跡?！?

此刻，萊恩卻笑了起來。

“教授，你以為我是怎么掌握星帷咒的？”

他咧嘴問道。

“？”

于是，他看到弗立維騰的一下就翻倒了下去，甚至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

但隨后他就立刻重新站了起來——盡管茶水打濕了他的胡須，但他卻壓根沒時間理會。

“星帷咒！？我以為是你的家族金庫傳下了關于它的具體魔咒結構...”

“你的意思難道是...”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了起來，似乎是難以相信那個答案。

“我的長輩就留下了冥想法?！?

萊恩微笑著。

“而且不止一種——讓我想想，好像一共有十多種不同的?！?

“這都是他們在過去收集的藏品，他們將其傳承了下來...傳給了我?！?

在這句話里，他撒了謊。

金庫里當然沒有冥想法的書籍。

但四巨頭所教導的一切，都在他的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