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猴見二人追來，眼珠滴溜溜一轉，又朝張小凡擲出一枚松果。

蘇夜信手拈起一片竹葉，指尖輕彈，竹葉如利刃般破空而出。

不僅將松果一分為二，更擦著猴子的耳際掠過，帶起的勁風驚得它渾身猴毛都炸了起來。

“吱吱！”灰猴驚叫著跳到另一株黑竹上，沖著蘇夜齜牙咧嘴。

“三眼靈猴？倒是罕見...”蘇夜若有所思地輕聲道。

張小凡好奇道：“師兄，什么是三眼靈猴？”

蘇夜望著那警惕的灰影，解釋道：“《神魔志異·靈獸篇》有載，三眼靈猴乃通靈奇獸，幼時與常猴無異，待成年后便會開啟額間第三靈目。”

“此獸不僅通曉五行仙術，更能目視千里，傳說中的'千里眼'，說的便是這三眼靈猴。”

小灰見奈何不得蘇夜，做了個滑稽的鬼臉，轉身竄入竹林深處。

“走，跟上去看看。”蘇夜話音未落，人已飄然而出，張小凡連忙跟上。

兩人追著小灰在竹海中穿行，那靈猴時不時回頭張望，卻發現無論如何加速，始終甩不開身后那道白色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青翠的竹海盡頭，竟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山風呼嘯，云霧在谷中翻涌。

蘇夜腰間墨玉劍匣青光一閃，滄浪劍化作三寸小劍懸浮空中。

隨著他劍訣一引，靈劍迎風而漲，轉眼恢復原貌。

“上來。”蘇夜踏上劍身，向張小凡伸出手，劍光載著二人破開云霧，向幽谷深處飛去。

谷中景象漸漸清晰，近處崖壁上雜樹叢生，松柏交錯，遠處濃霧彌漫，隱約可見飛瀑流泉。

隨著逐漸深入幽谷，蘇夜便察覺到此地異樣。

谷中常年不見天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瘴氣，連呼吸都帶著幾分陰冷濕意。

小灰在前方枝椏間倉皇逃竄，尖利的叫聲在幽谷中回蕩。

隨著深入，前方樹影漸疏，一抹天光穿透濃霧灑落，隱約可見一片開闊地帶，潺潺水聲夾雜在風中傳來。

“吱吱！”小灰的叫聲愈發急促，顯然沒料到這兩人竟窮追不舍。

眼見退路已斷，它只得硬著頭皮向前沖去。

轉瞬間豁然開朗，一片碎石鋪就的空地中央，一泓碧潭如翡翠般鑲嵌其中，潭水清可見底，向西蜿蜒流去。

小灰逃至潭邊，突然遲疑起來。

身后劍嘯聲已近在咫尺，它勉強向前蹦跳了幾步，動作卻變得異常遲緩，哪里還有半點逃命的架勢，倒像是在月下漫步一般。

潭面泛起奇異波紋，映得它灰色的毛發都泛起了碧瑩瑩的光澤。

小灰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卻仍倔強地一步步向碧潭深處挪去。

張小凡突然臉色煞白，一股難以名狀的惡心感從五臟六腑翻涌而上，瞬間襲遍全身。

他雙腿發軟，險些跪倒在地，就在此時，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溫熱，似有暖流護住心脈，將那股邪異之感漸漸驅散。

“當心。”蘇夜劍眉微蹙，指尖凝聚一點青芒，輕點在張小凡眉心。

草木清靈之氣流轉，少年頓覺靈臺一清，那股暈眩惡心之感消退了大半。

潭水無風自動，水面下隱約有幽光浮動。

蘇夜將張小凡護在身后，墨玉劍匣中的滄浪劍發出清越劍鳴，在二人周身布下一道湛藍水幕。

他目光凝重地望向潭心，那里，灰猴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扭曲的水霧。

二人踏足谷底，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以那汪碧潭為界，方圓三丈內寸草不生，而三丈之外，卻是林木蔥蘢，生機盎然，形成鮮明對比。

蘇夜目光掠過潭面，只見小灰癱坐在潭邊，不復方才的靈動，渾身毛發黯淡無光，正痛苦地蜷縮著身子。

見二人到來，它那雙圓溜溜的眼睛里竟流露出哀求之色，蘇夜緩步上前，將小灰輕輕抱起。

這頑皮的靈猴此刻異常溫順，乖覺地蜷在他臂彎里，連呼吸都變得輕淺。

蘇夜一邊安撫著小灰，一邊凝神掃視潭周，指尖不經意地摩挲著劍匣邊緣。

突然，張小凡胸口傳來一陣灼熱，緊接著，“咔咔”幾聲脆響自他衣襟內傳出，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碎裂。

幽谷中無端刮起一陣陰風，潭水開始詭異地翻涌，泛起幽綠色的熒光。

張小凡大驚失色，慌忙從懷中掏出那顆珠子。

只見原本樸實無華的珠子此刻青光大作，內里翻涌的兇煞之氣如困獸般左沖右突，將表面的“卐”字佛印沖擊得搖搖欲墜。

金光與青光交織處，已然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這是...”蘇夜瞳孔微縮，目光如電般鎖定那枚躁動的珠子。

以他的了解，自然認出這正是令正邪兩道聞風喪膽的魔教至寶——噬血珠。

此珠來歷成謎，卻天生具有吞噬生靈精血的邪異特性。

但凡活物靠近，不消片刻就會被吸盡精血而亡，徒留一具干癟皮囊，堪稱世間至邪之物。

千年前，魔教長老黑心老人偶然得之，憑借其嗜血異能煉成法寶，橫行天下。

正道人士死在其手下者不計其數，噬血珠也因此名列魔教四寶之一，自黑心老人隕落后，這兇物便銷聲匿跡，如今卻是落在了張小凡的手中。

此刻珠子表面的佛印已如風中殘燭，青光暴漲間，整片幽谷都開始震顫。

潭水無風起浪，竟似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向珠子方向倒卷，小灰在蘇夜懷中瑟瑟發抖，連毛發都根根豎立起來。

蘇夜神色驟然凝重，衣袖無風自動：“小凡，退后！”

他劍指掐訣，太極玄清道的靈力如江河奔涌，化作道道清光注入那枚躁動的噬血珠中。

噬血珠內，這兩股力量，雖出自道家與佛門，原本并不兼容的兩股力量，此刻這面對破封而出的兇煞之氣，卻似同仇敵愾般暫時相融。

原本黯淡的“卐”字佛印中，漸漸滲入縷縷青藍道韻，但不過片刻，這新生光芒又迅速暗淡下去。

更可怕的是，一股刺骨寒意順著靈力反噬而來，蘇夜只覺經脈如墜冰窟，連呼吸都凝出白霜。

“五行輪轉！”蘇夜一聲清喝，腰間墨玉劍匣青光暴漲。

但見金、木、水、火、土五柄靈劍應聲而出，在他身后結成玄妙劍陣。

五色劍光流轉間，竟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幅五行圖錄，將那股侵蝕而來的兇煞之氣暫時隔絕在外。

噬血珠的震顫愈發劇烈，表面裂紋如蛛網蔓延，幽谷中的潭水突然沸騰，無數水珠逆空而起，在空中凝成詭異的血色符文。

小灰早已嚇得鉆進蘇夜衣襟，只露出瑟瑟發抖的灰色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