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明亮的月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巨大的古樹旁，燃燒的篝火在冷風的吹拂中漸漸熄滅，僅余下星星點點的紅炭與幾縷灰白的煙在隨風飄散。

穆成整個人就這么靠在樹干上，身體微縮、雙目緊閉、臉上滿是疲憊之色，顯然是已經熟睡已久。

突然，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從遠處傳來，像是風吹過葉子時的發出的輕響，但很快一只毛茸茸的尖爪便躍入了那斑駁的光影中。

緊接著，低沉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十數雙幽綠的眼瞳在黑暗中亮起，如同鬼火般漂浮不定。

不知何時，這個臨時的營地已經被十數匹灰狼團團包圍。

為首的那匹頭狼格外引人注目，它的身形比尋常狼大了近乎一倍，毛發灰白中夾雜著斑駁的血污，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腐臭。

頭顱扁平得詭異，眼窩深陷，嘴角淌著黏稠的涎水，下肢粗壯而修長，關節以一種不自然的弧度彎曲，像是從人的尸體上強行剝下的腿骨，被硬生生嵌在了這狼的身上。

若不看那猙獰的狼首，反倒更像是一個佝僂著背、趴在地上的畸形野人。

圍聚在周邊的狼群并沒有冒然進攻，而是就這么隔著十余米的距離駐足在原地等待了許久，待確認目標已經完全熟睡后，才以極為迅猛的速度發動了攻擊。

就在這個瞬間，穆成的眼睛猛地睜開，他身體迅速從地上彈起，手中的短槌如同一道閃電般揮出。

“砰！”

伴隨著一聲悶響，短槌精準地擊中了一匹灰狼的腦袋，那覆蓋著皮毛的頭骨迸裂，猩紅的鮮血混雜著腦漿噴灑了出來。

穆成根本沒有理會，一腳將另一頭妄圖靠近的灰狼踢倒后，迅猛的咬向了舌頭，將手中握著的三枚銀錠直接擲向了那匹摸樣怪異的頭狼。

“中！”

在口禍的加持下，三枚銀錠以極大的力道正中目標，在頭狼的腦袋、腰腹以及背脊上擊打出道道血痕。

不過這一擊卻并未造成足以致命的傷害，那頭狼發出了一道慘烈的哀鳴，而后掉頭就跑，粗壯的雙腿每一次高跳，就能躍出數十米的距離。

埋伏已久的穆成自然不準備那么輕易的放過對方，兩手彼此交疊，構成了道門雷祖印。

“天雷護法，破邪顯彰，雷霆震響，萬物歸藏……”

晦澀的咒文幾乎在兩秒內便盡數頌完。

下一刻，刺目的雷光撕破了黑暗，將視線所及的范圍盡數覆蓋，閃爍的電弧在空中交織成網，發出道道震耳欲聾的雷鳴。

圍聚在營地周圍的狼群都在這可怕的雷霆下夾著尾巴瘋狂的逃竄，毛發高高豎起，在雷光的映照下被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暈。

隨著雷光漸漸消散，山林重新陷入了黑暗，只剩下微弱的月光透過樹梢灑下斑駁的光影。

視線所及之處一切如常，剛才狂暴的雷電卻如同幻覺一般，沒有傷到一草一木，甚至連地面上的落葉都未被掀起。

“還是不行嗎？”穆成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無奈之色。

上次施展【太白入火】成功之后，他就一直在試圖還原出前世在道書上看過的其他法門。

畢竟業火不是那么好施展的，要么先懺悔，要么用肉體的傷害痛苦進行贖罪……

身心要受到折磨不說，若是遇到強大一些的對手，這種需要預先準備的術法其弊端就很嚴重了。

為此，穆成便將目標放到了吳老鬼曾‘施展’過的引雷法上。

雷霆向來都是斬邪破魔的利器，主殺伐，威力絕對是強大的。

這幾天以來他沒少進行實驗，但都失敗了。

最開始穆成還以為是缺乏敵人的緣故，所以才有了這次的伏擊嘗試，原以為這些沒腦子的狼肯定會被意禍的能力影響，結果還是不行。

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

穆成將目光望向了遠處茂密的樹叢，那里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只狼的身影，不過他卻是清楚對方并沒有走遠。

這群畜生有著極強的復仇心里。

自從他踏入對方的領地，遭遇第一次襲擊，反過來殺了其中幾只狼后，整個狼群就一直跟著。

那個摸樣怪異的頭狼似乎擁有著一定的智慧，甚至堪稱狡詐，在見識到他的厲害后就在沒有過正面的沖突，而是不間斷的進行襲擾。

在他吃飯、睡覺的時候遠遠的盯著，讓穆成煩不甚煩，他明白對方是在等他耗盡精力的那一刻，所以今晚才特意裝睡引對方出來。

“告訴我剛才那個是什么鬼東西？”穆成抓起來被丟在一旁的瓷壺，開口詢問道。

瓷壺上的人臉緩緩浮現，怪笑著回答道。“很明顯，那是一頭狼。”

穆成翻了翻白眼，他又不瞎，他想問的是那玩意是不是某種精怪或者邪物，又或者更近一步弄清楚這個世界上是否也有一套較為清晰的修行階段劃分。

“這兩天你再度動用了九次口禍，應該已經感受的很清楚了吧？”瓷仙的語調中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

穆成沒有回答也沒有反駁，他很清楚自己口舌開始變得不再伶俐了，舌頭發麻的癥狀也在變得越發嚴重，只是暫時還沒到影響說話的地步。

瓷仙的聲音再度響起。“我教你的成道之法考慮的如何了？我覺得這個地方就很不錯，只要解決掉這些畜生，完全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穆成不等它說完，便將瓷壺重新塞回了兜袋里，不想再聽這些胡言亂語。

類似的話穆成這兩天都聽了好幾遍，之前他搞不懂瓷仙為何要平白無故的幫助自己成仙得道，現在反倒是有了些頭緒。

完成儀式本身應該就是對方的目的！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個瓷仙就是所謂的大自在天，才會對【六禍】如此的了解，只是又覺得這個猜測略微有些不合常理。

因為吳老鬼等人對于大自在天的信仰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對于成仙得道之法也十分的執迷，能為了他胡編的一句【為道之首，掌玄之門】大打出手，相較于自己是更好忽悠的目標。

唉……

穆成感嘆著自己時運不濟，剛穿越便身陷囫圇，身體還被搞成了鬼樣子。

不過瓷仙的話倒也不可能全是假的，從舌頭的癥狀來說，他施展這些能力或許真的需要付出某種代價。

只可惜對方語意模糊，并不愿意告訴他慧根是個什么東西，也不知道是否可以用其他的能量代替。

比如說……

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