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密閉的監禁室內，一個巨大的青銅爐靜靜矗立，爐頂沒有蓋子，裊裊爐煙環繞于室內，透著一股刺鼻的異香。

整個房間籠罩都在一片薄霧之中。

而在青銅爐旁，四人對坐而立，雙目緊閉，追尋著那那虛無縹緲的元始祖炁。

大約半個時辰后，吳老鬼緩緩的睜開眼，率先完成了練氣法的修行。

“上仙，這回可是已經成了？”穆成略帶忐忑的出言詢問道。

“還差舌尖的玄關未過。”吳老鬼遺憾的說道。

穆成心緒微沉，小周天是引導內氣的法門，被譽為百日筑基——需從下丹田經會陰，過肛門，沿脊椎督脈通尾閭、夾脊和玉枕三關，到頭頂泥丸，再由兩耳頰分道而下，會至舌尖，與任脈接，沿胸腹正中下還丹田，如此循環往復。

而吳老鬼僅用了一周的時間！

若是真的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如果是假的，穆成實在想不到對方將修煉進度拉的如此之快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還未等穆成明白，不遠處的癩子頭猛地張開了眼，緊接著急不可耐的將手伸入丹爐中摸索，想要再取幾枚丹丸服下，但最后僅找到了一顆。

癩子頭滿布疙瘩的臉逐漸變得猙獰，轉頭看向了穆成，頗為狂躁的質問道。“今天怎么只有這么幾顆？”

穆成面色自如的回應道。“今天送來的原料只有平日的一半，應該是已經用盡了。”

癩子頭頓了一下，這才想起已經過了七天，他們吞服的筑基丹加在一起不下兩百丸。

吳老鬼赤紅的獨眼緊盯癩子頭手里拿著的丹丸，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說道。“最后一枚筑基丹不如交由我服下，或許便能完成這小周天運轉的最后一步。”

癩子頭的面上浮現出一抹輕蔑，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五石丹丟進了嘴里。

吳老鬼歪斜的臉色抽動了一下，并未發作，用刺骨般冰冷的語調說道。“既然制成筑基丹的原料耗盡，自然該由人下山采買，說起來這次也該輪到你了吧？”

吞服筑基丹的燥熱感開始涌現，癩子頭卻無心盤坐修煉。

吳老鬼的說辭挑不出絲毫的問題。

上回穆成要求的原料是由羅空負責的，而上上回上百顆鮮活的心臟與胎盤引子都是吳老鬼的手筆，這次的確該輪到他了。

不過一來一回少說五天的時間，意味著本就落后的修煉的進度將被再度拉開。

即便原料用盡，兩人也未必沒有在私下藏匿一些。

更讓他擔心的是吳老鬼要是在這五天內完成小周天，掌握引雷法，甚至更多的秘術，那便能徹底壓自己一頭。

五石丹帶來的狂躁被不斷放大，但癩子頭并未徹底失去理智，斜著眼掃向了羅空的方位。

此刻的羅空也完成了感氣，如同往常一般，徑直起身就走，壓根沒有理會兩人的爭斗。

癩子頭只得面色陰郁的憤憤離去。

吳老鬼嘲弄的看了癩子頭一眼，待到兩人離開才將目光放到了穆成的身上，詢問起了這七日以來解讀圣書是否有新的收獲。

“近些天我都在解讀一門名為金光術的旁門之法，只是還需要一些時日。”

穆成含糊的說著，在沒弄清楚這玩意能不能練之前他不打算再透露更多，便話音一轉，奉承著說道。“才短短七天，上仙便離完成小周天只差最后一步，恐怕用天資絕頂都不足以形容。”

吳老鬼那歪斜的臉上展露出了幾分自得之色。

按照穆成當初的說法，即便是極有天賦之人想要萌生氣感也得要三五天，而他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見吳老鬼的心情不錯，穆成便斟酌著語句開口詢問道。“上仙，不知道那些被關在監牢內的‘圣子’現在如何了？”

之前為了給筑基丹的煉制搞點儀式感，再加上有意保住這些人的性命他才搞出了以血浸透五石的戲碼。

不過五石丹的消耗速度出乎了他的預料，這樣的抽血頻率，希望不會造成人員死亡。

“你是說那些血料？”吳老鬼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語調中滿是輕蔑的意味。“自然是和五石一同耗盡了。”

耗盡？

穆成整個人愣了一下，他記得自己離開之前，監牢內還有九個人，縱然是消耗再大，也不至于要抽干所有人的血吧？

吳老鬼頗為自得的說道。“照你之前所言，浸泡五石的血液越是新鮮效果越佳，自然該在亥時，取活人心臟內流出的第一管血，泡足一個時辰！由我親自動手，分毫不差！”

吳老鬼輕描淡寫的話語讓，穆成心底的寒意直冒，他口中新鮮血液本意是讓吳老鬼留活口，養血庫，卻不想對方竟為了些微提升丹藥效果的可能性便干出這般殺雞取卵的事情。

要是這些人死完了，他們又打算去哪里找血庫？

穆成的問話還未到嘴邊便咽了下去。

因為答案很明顯。

再去抓一批就是了！

對于這些邪徒而言，人命只怕就如同草芥一般。

穆成終于明白為何這段時間內，業火的篇章下那代表著罪惡的印記為何會不斷加深，每一次變化，都意味著一位的‘圣子’因此死去。

盡管是吳老鬼動的手，但的確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記憶中那一張張年輕而陌生的臉在腦海之中浮現，這些被強行擄來解讀《大自在經》的圣子，基本不超過二十歲，有些才十一二，按照吳老鬼的說法，不是少一魂就是多一魄，都是些可憐人。

莫名的負罪感在腦海中浮現，心臟跳動間，一股炙熱的力量仿佛要破體而出，但下一刻所有思緒就被穆成壓制了下去。

現在還不是用到那個的時候。

吳老鬼顯然并不怎么在意處理‘血料’的這點小事，很快便再度開口問道。“你覺得他們二人的進度如何？需要多久才能吸納到元始祖炁？”

穆成自然清楚吳老鬼指的是誰，努力的調整著心態，緩緩說道。“除天賦外，練氣之法最重要的便是收心靜氣，羅空上仙的心境極好，可能是在其他的地方有什么疏漏，才導致進展緩慢。”

“至于另一位上仙……服食了最多的筑基丹，照理來說應當進展迅速，或許是太過急切，反倒是事倍功半。”

穆成話里的意思很明顯，羅空心態很好，符合修道的需求，可能需要一些指點才能開竅。

癩子頭潛力十足，吃的最多，一旦摸到了門路，說不定也有反超的可能。

這番話自然不單單是說給吳老鬼聽的。

穆成明白還有個人一定也能聽得到。

只是能有多少作用就唯有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