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憑借現(xiàn)代記憶,深知馬鈴薯高產(chǎn)、安排李過,在去臺灣尋找馬鈴薯,李過的船隊駛離福建海岸時,夕陽正將海水染成血色。五艘改裝過的福船載著三十名精兵、兩名通曉閩南話的農(nóng)官,還有三箱從葡萄牙商人處換來的玻璃珠與鐵器,這是李自成特意準備的“見面禮“。“少將軍,東南風起了。“老舵手王瘸子瞇眼望著鼓脹的船帆,他年輕時跟著鄭芝龍販私鹽,右腿就是在澎湖被紅毛炮火炸瘸的。此刻他粗糙的手掌摩挲著舵輪,聲音里帶著海風般的腥咸:“前面就是黑水溝,海底沉著的尸骨,比珊瑚還多。“船艙里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李過掀開簾子,看見隨行農(nóng)官陳仲禮正跪在地上,顫抖的手指從《坤輿萬國全圖》的碎片中劃過。這個四十歲的舉人聽說要渡海時,硬是把書房里所有典籍都塞進了行囊。
“陳先生怕了?“李過解下腰間牛皮水囊扔過去。對方慌忙接住時,露出袖口里藏著的銀十字架——這是臨行前牛金星塞給他的,說臺灣島上的紅毛番就認這個。當赤嵌城的棱堡輪廓浮現(xiàn)在晨霧中時,李過終于明白叔父為何反復(fù)強調(diào)“不可強攻“。那些棱角分明的城墻像巨獸獠牙,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鹿耳門水道。荷蘭人的三色旗在瞭望塔上獵獵作響,旗面被海風吹得啪啪作響,如同甩在臉上的耳光。“告訴范德堡總督,我們帶來了漳州窯的極品白瓷。“李過按住腰間短銃,用生硬的荷蘭語對通譯說道。這半個月他每晚躲在艙底,跟著那個澳門來的耶穌會士苦練發(fā)音。城墻上突然傳來鐵鏈絞動的轟鳴。二十名火槍手護送著戴三角帽的總督走下吊橋,李過注意到他們皮靴上沾著深褐色的泥土——和中原土地不同,那是混著硫磺味的火山灰。月光浸透甘蔗田時,李過正趴在潮濕的溝渠里。白天參觀荷蘭人的種植園時,他親眼見到那些開著紫色小花的藤蔓下,結(jié)著拳頭大小的塊莖。此刻懷中的羊皮卷上,還沾著陳仲禮掌心的冷汗——這個迂腐文人聽說要行竊,竟把《孟子》撕了當火折子。“少將軍,紅毛番的狗聞著味了!“親兵阿虎突然低吼。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犬吠,十幾支火把正從棱堡方向游來。李過抓起剛挖出的薯種塞進魚簍,突然摸到塊莖上凹凸的芽眼,這觸感讓他想起臨行前夜,叔父蘸著茶水在木桌上畫出的奇怪圖案。“分開跑!三日后鹿港匯合!“他扯下腰間玉佩塞給阿虎,這是臨行時高桂英姑姑給的護身符。當燧發(fā)槍的鉛彈擦過耳際時,李過突然想起叔父說的“馬鈴薯休眠期“,或許他們真能在追兵眼皮底下,把這些沉睡的塊莖偷渡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