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熒惑海眼下的古界內，當元亙掀開石棺棺蓋時，立刻聽到一股浩蕩的鐘鳴悠悠而來，鐘鳴中帶著浩瀚的威嚴，讓此界千萬里的汪洋都在搖動。

元亙背負雙手，靜靜等待悠揚的鐘波散去，此界仙器雖然有自主復蘇的本事，但也僅此而此，在沒有強者催動的情況下，其所發揮出來的力量算不得太強。

“唉！”

片刻后，仙鐘的道鳴停止，金黃色的鐘身中傳來幽幽一嘆，有雙眼睛在虛幻中睜開，化作修長的人形，竟主動對元亙拱了拱手，

“見過道友。”

毫無疑問，開口者正是昆侖仙鐘的鐘靈，他此前幾乎全程看見了元亙與不死天皇的一戰，知曉元亙的厲害，很干脆，也很客氣。

“久仰，”

元亙在仙鐘前方盤坐下來，石棺的棺蓋被他放在身邊，這口鐘算得上頗有本事，當年帝尊親自出手都沒能抓住它，元亙也有點怕它逃跑，

“昔年離開昆侖遺族，當真是道友自主所選？”

他這般詢問。

“是，昔年天皇攜我共擊帝尊，實力魄力不缺，我很欣賞，事后他動了些心思，我順勢而為，便選擇了他。”

讓人意外的是，仙鐘之靈盤坐在大鐘上，竟主動承認了當年所為，這讓元亙了然，不死天皇果然得了認可，仙器通靈，除卻其自身同意，沒人能輕易掌控。

“道友當真不在乎昆侖遺族？”

元亙繼續詢問，有些難以理解仙鐘的想法，作為一件器而言，忠于故土才應該是常態。

“曾經在乎，昆侖成仙地畢竟于此身此靈有養育之恩，昆侖族奉我為祖器，我護佑他們整個神話時代，數百萬年歲月，那一族一直在歷史的最頂點，我不欠他們什么，”

昆侖仙鐘的靈盤坐在鐘身上，其上的無量山河之相、萬靈朝拜之景亮起，話音卻很淡漠，

“天庭一役，昆侖仙血耗盡，緣也盡了，我便離去，自此再無瓜葛。”

元亙思量，按照他所知的原著，昆侖仙鐘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處于無人執掌的狀態，仙器通靈，它卻從未回歸昆侖遺族，這似乎能說明某些問題。

換個角度想，昆侖遺族也確實扶不起來，坐擁昆侖那樣的成仙之地，執掌仙鐘這樣的仙器，整個神話時代卻一個有名號的天字輩高手都沒有，被尚未成仙的帝尊打得近乎崩潰，連昆侖都被搬走了，仙鐘失望也情有可原。

“不死天皇可惜了，他的血脈資質分明是古來僅見，我本以為他能超越那位帝尊，卻走錯了路，那一身鳳凰血成就了他，也束縛了他，此次一死，或許也是涅槃的機會。”

仙鐘的靈繼續開口，它似乎難得能和元亙這樣的生靈對話，對不死天皇的情況表示惋惜。

“道友還要為不死天皇出頭？”

元亙瞇眼，仙鐘的想法和他近似，都不認為不死天皇徹底隕落，真凰涅槃，哪怕這只是一頭人道頂峰的鳳凰，也不會那么容易歸寂。

“緣已盡，他命中當有此劫，我全力助他，依舊無力回天，未來無論他能否歸來，都再難續這份緣。”

聞言，仙鐘幽幽開口，他是仙器之靈，長生久視，雖然也有眾生之情，但性格上卻與尋常生靈都很大的不同。

“道友若與我同行，可有緣盡的一天？”元亙詢問。

“紅塵滾滾，既有緣起，自然有緣落，哪天道友羽化而去，這份緣自然便到了盡頭。”

仙鐘在天穹上悠悠而鳴，法則交匯，竟化作一個復雜的文字，其宛若由最純粹的仙金鑄造而成，散發著玉石般溫潤和諧的光輝，

“緣！”

元亙挑眉，這個神話文字不簡單，其中包含很多信息，那是某種類似盟約的內容，異常寬松，用于約束仙鐘與自己的行為。

“隨緣而行，你或許該當個僧寶。”他啞然失笑，指尖卻還是虛空一點，一枚殷紅的道血飛出，融入那個“緣”字之內。

“當！”

待做完這一切，仙鐘再度發出悠長的道音，它飛入元亙眉心，本想就此棲居于元亙的仙臺，卻發現元亙的仙臺根本沒開辟，那里混混沌沌，一片荒蕪，只能轉個方向，化作巴掌大小，落在他手掌之中。

“了卻一樁事。”

見此，元亙終于呼出一口氣，他將仙鐘穩穩托在手中，神力毫無阻滯地沒入仙鐘內部，片刻后才張開眼眸，面上露出一絲笑容。

在這個時代醒來至今，他終于執掌了一件完整的仙器。

作為古來三大最著名的仙道瑰寶之一，仙鐘與元亙的棺材可不一樣，它的作用太廣了，鐘身上銘刻有千種仙道，可以施展萬般變化，不僅可以護身、攻伐、鎮壓，其仙道奧妙也有許多其他作用。

心中想著，元亙催動仙鐘，讓這口金黃道鐘滌蕩他的元神，很快便助他消除了與不死天皇戰后的諸多雜念，靈臺空明，不留半分塵埃。

而后，他的心神便徹底沉寂下來，靈念沒入輪海，開始重新演化這座人體秘境，再度打熬元亙為自己的創造的輪海法門。

天空中，那一汪無邊無垠的漆黑色苦海無聲無息地浮現，其中有命泉化作的神橋通往天際，太陰法力滔天，有晦澀的符文不斷在每一滴海水內沉浮。

他給自己的目標立得很明確，每一個人體秘境都需要修行到極致，才會開始下個秘境的修行。

這是個不斷打熬肉身的過程，輪海乃是人體生命的根源，每當元亙在自己的輪海中刻下符文時，都會在肉身上有所體現，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讓元亙對人體秘境法的修行熱情極高。

他不缺少時間，到現在，第二世也就過去一年多而已，按照元亙推算，即便不依靠此界的長生物質，此世活個幾萬年也沒什么困難，故而沒有什么緊迫感。

此后的每年，元亙除了將大部分時間用于修行人體秘境，也會抽時間去演練仙鐘上銘刻的古法，麒麟皇時常來訪，就會給元亙帶些悟道茶葉，二人論道談天，自是悠然。

偶爾，元亙也會去成仙路所代表的那口混沌洞看看，正確的時間未到，那里的法則顯得異常狂暴，但這并不能影響元亙的熱情，每次都會抽取不少長生物質，融入這座古界。

不知不覺，世間已經過去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