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牙行，實則為一處地下拍賣行。

陸寒二人方踏入，便有一嬌俏丫鬟款步上前，微微福身，遞上一張帖子。

帖子之上，詳盡謄寫著今夜于牙行內拍賣的諸般物件。

與牙行外那熱鬧市集不同，此處物件大多與修行之事相關。

陸寒目光一掃，竟瞧見大周朝廷嚴令禁止的妖獸金丹之類。

再念及身為朝廷官員的郭北林家二公子林莫名，竟能以真面目堂而皇之現身于此。

想來這碧海齋，勢力定然不小。

牙行共分三層，陸寒二人所處之地為一樓。

一樓空間雖寬敞，然座位緊密相連，頗有些逼仄之感。

陸寒才坐下，目光一掃，就瞥見三樓某間閣樓上的林婉兒。

她面上蒙著一張薄如蟬翼的面紗，非但未能掩住那明媚動人的俏臉，反而更添幾分欲拒還迎的韻味。

還是如以往那般，她只需輕易使些手段，便能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想那陸寒前世，便是如此輕易地被她手段迷惑，自認為陷入愛河。

也是她，寥寥數語，便激得前世的陸寒投了桂水。

古有佳人，一語先傾人城，再覆人國，

今有美人，寥寥數語便逼得天之驕子投水。

所謂面若桃花，心如蛇蝎。

這林婉兒，便是陸寒兩世所遇見...最美的蛇蝎。

陸寒笑了笑，對三樓遙遙揮手。

那林婉兒瞧見是一個帶著面具的年輕道人，眼眸微微一蹙，放下窗前帷幕。

陸寒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容。

.................

主持拍賣的，是一個風姿綽約、冷艷逼人的女子。

帖子上有介紹，這女子名叫舒千影，是碧海齋于郭北縣的朝奉。

這女子先是簡單做了一番自我介紹，說話間老到沉穩，頗有幾分氣勢。

果然，能以一介女子之身，能執掌整個郭北碧海齋，除了美艷之外，這女子該有其他過人之處。

拍賣正式開始。

首件拍賣品為一百份得自十萬荒山的妖獸肉，每份足有十斤之重。

這些妖獸品級雖低，但其肉新鮮，尋常武夫食之，可氣力大增。

若為道家丹師所得，更能淬煉出一些頗具功效的氣血丸子，即便修士服下，亦大有裨益。

其價格倒也不算昂貴，一份作價十兩銀子。

其中，唯有一顆虎妖心臟，拍出了百兩高價。

葛道人亦花了三十兩銀子，拍下三份妖獸肉。

陸寒自是一番恭喜。

葛道人嘿嘿一笑道：“可比不得陸兄，在下不過是想轉手賺些辛苦錢罷了。待葛某開個爐鼎，他日‘氣血丹’出爐，定送陸兄幾顆。”

接下來的拍賣品，是來自云州的精作竹紙。

此竹紙出自墨家工匠之手，經過墨家特有的“去塵之法”處理，最適合儒家書修與道家符師在其上施展技藝。

然而，或許因郭北之地書修與符師甚少，這些竹紙竟無人詢價。

在舒朝奉數次詢問后，終是陸寒施施然舉手，以二十兩底價換了二十張竹紙。

舒朝奉美眸一頓，旋即落在陸寒身上，深深看了一眼，臉上卻漾出一個笑容：

“恭喜這位道友了。”

一名碧海齋侍女捧著竹紙過來，陸寒拱手一禮，將符紙放入懷中。

有了這些上等竹紙，陸寒鐫刻的書符便能持續一整天，書符威勢更有增益，相比于之前潦草的桑皮紙，可謂天上地下。

葛道人自然是一番恭喜之語。

陸寒心中卻暗自嘆息，這修行之路著實耗費錢財，僅僅二十張竹紙，便花去二十兩銀子。

如此看來，自己怕是難以買得起書修秘籍了。

說起來，自己倒是眼界淺了，懷揣五十兩銀子，便妄想購置修行之物。

當務之急，必須想法子多弄些銀錢，否則，想要突破至文形境，怕是毫無指望。

陸寒心中思索之際，目光卻不經意間望向三樓

這林婉兒和林莫名，今夜卻是想拍下什么？

..........

拍完這些凡品后，那舒朝奉卻是美眸流轉，施施然說道：

“諸位道友...接下來的東西，皆可謂珍貴異常，我碧海齋亦是得之不易，還望諸位有緣人莫要猶豫，珍惜機會。”

“須知，若是錯過了今夜，又不知何時能再見了。”

一番話語，猶如一把火，瞬間勾起眾人心中的熱切期盼。

陸寒微微一笑。

這舒朝奉不僅容貌絕美，言語之間更是深諳人心，其拍賣話術之精妙，絲毫不亞于前世那些大型拍賣行。

旋即，舒朝奉纖手輕輕一拍，便有一位嬌俏侍女捧著一個金盤走上前來。

侍女掀開金盤，只見盤中是一枚拇指大小、呈暗金色的丹丸。

“諸位...”舒朝奉柳眉一挑，輕聲說道，

“這是九品虎妖的妖丹！”

話音剛落，一片嘩然。

便是陸寒也微微一怔。

竟是妖丹？

郭北縣背靠十萬荒山，精怪妖獸并不罕見。

只是平日里這些妖獸，大多是未成形的小妖，真論起來，只是胸腹中藏著些許妖氣，比普通猛獸顯得兇悍些。

就拿適才葛道長所買的妖獸肉來說，實算不得什么稀罕之物。

但妖丹，卻是入了品級的妖獸方才擁有，極為罕見。

往昔陸寒在上舍之時，偶爾跟隨夫子緝拿妖邪，所見妖丹亦為數不多。

論及效用，妖丹更是道家、農家等高等丹方的必備之物，便是儒家專修陣法的數修，對妖丹也有諸多需求。

按縣學規矩，一枚九品妖丹，足可兌換一本修法秘籍。

之前陸寒尚在文氣境時，曾親手以一字符格殺一個成型山妖，亦僅得一枚小小的妖丹。

相較之下，這金盤中的虎妖妖丹，品相明顯更佳。

卻不知這妖丹，究竟是何價碼？

果不其然，這妖丹的競拍競爭異常激烈。

不一會兒，價格便從底價五百兩，一路飆升至一千五百兩之巨。

陸寒暗自咋舌間，卻聽到二樓傳來一個低沉聲音：

“精金銅錢，大錢一枚。”

精金銅錢？大錢？

陸寒正疑惑間，卻聽到大廳一片嘩然。

卻是無人再敢叫價！

便是舒朝奉臉上，笑容也愈發燦爛起來。

顯然...這精金銅錢該是頗為珍貴。

許是見到了陸寒的驚訝，葛道人解釋道：“陸兄常年待在縣學，該是不懂這些...”

“這精金銅錢啊，又名‘玄銖錢’，乃天外隕鐵與地脈精金熔煉而成，表面篆刻聚靈陣紋，可緩慢吸收天地靈氣。”

“修士隨身帶了，便能通過氣血煉化天地靈氣，滋養己身，端的是珍貴無比。”

“若是朝廷戶部督印，品相完整的精金大錢，小小一枚便能兌換兩千多兩官銀。”

聽到玄銖錢，陸寒心中頓時了然。

往日在縣學上舍時，他就曾聽聞，朝廷給那些夫子們的俸祿，便是這玄銖錢。

原來這錢幣竟有如斯玄妙。

只是，當二樓那黑袍人拋下那銅閃閃的金精銅錢時，

陸寒定睛一看，神色猛然一滯。

這...就是精金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