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問的幼態臉，露出童真純美的笑容，然而背后卻隱匿著幾分凄涼：

“可能吧！無家之人，哪里都是家。”

寧遠默然。

其實殷素問在陳塘關有好幾個住所：

總兵府姑姑、姑父家。

問寧堂醫館有個小房間。

還有就是無人拜祭的小廟內。

但都不是少女的家。

甚至原本應該被她稱作“家”的地方，也回不去。

殷素問是被親生父親及宗族趕出家門的孩子，故自稱“無家之人”，諧音“無價值人”。

看到這一對青梅竹馬之間有些尷尬，寧家老爹像是打著圓場：

“哎呀，素問，叔叔和嬸嬸早就說過，寧家就是你的家，你隨時可以來住！”

說完還踢了寧遠一腳。

寧遠略感無奈，但語氣堅定道：“是呀，從我九歲起，你我便是無話不說的伙伴、發小！一起長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看到這對父子的互動，殷素問“噗嗤”笑了，胸前那的巨孚乚36D））

寧遠：……

這丫頭到底吃什么長大的，和她姑姑李殷氏·殷十娘相比，外貌一切都極度相似，宛如母女姐妹，就個頭矮了許多，卻長在了罩杯上！

殷素問止住笑容，突然問道：“明天你不會突然不見吧？”

寧遠曬然道：“放心，下次出門，肯定讓你有當面送別的機會。”

“那便好。對了，阿遠，恭喜你脫凡入仙！可以和金吒木吒一樣了呢！”

殷素問真心實意的恭賀她的竹馬，眼神之中卻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寧遠聽出了素問的祝福，同樣明白，青梅意猶未盡，指的是不久之前，兩人關于金木二吒（渣）的討論，于是曬然笑道：

“我哪里算得了仙？再說了，修仙者，不同樣是父母生養的人族嗎？又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一旁寧大郎聽了十分欣慰，不住點頭。

就是！我兒可不像那金木吒，拜師學藝這許多年都不回家看看爹娘！

殷素問似乎對這個答案比較滿意，靈動的秀眉彎了彎，伸出小手舉高，努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寧遠不動聲色，略微矮了一些身子。素問道：

“這才是我的好弟弟！姐姐我和姑姑約好了今晚住在總兵府。那就明天見！”

殷素問輕聲細語道，隨后轉向寧老爹，雙手優雅地舒展并合抱于胸前，身姿微微前傾，推手向下，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標準的揖拜禮：

“叔父，再見。”

“啊，素問再見。”

殷素問走后，寧老爹和牽馬的兒子并行，感慨道：

“兒啊，不知為甚，每次素問向我這般行禮，我都會感到一陣誠惶誠恐！”

“因為那是巫祝行禮的專用手勢，如果是雙膝跪地，額頭觸地，便是敬神法祖，問卜巫靈了。”寧遠笑著答道。

殷商巫祝乃是“君權神授”觀念下的神權代表，被視為凡人與神靈溝通的唯一渠道。

上古之時，事鬼神者為巫，祭主贊詞者為祝。巫祝便是溝通神靈與凡間之人，社會地位極其崇高。且殷商之時，巫醫不分。凡人有病，便只能去求巫祝賜福、治療。

不像是明清時代，巫與魘都是禁忌。只要發現一個染紅的稻草小人寫著某位皇子甚至皇帝的名字，無論真假、還是故意陷害，必會引發腥風血雨。

可見古時候凡人的觀念里，無論用于正、還是邪，巫祝的巫術魘術都十分可怕。

寧老爹嚇了一跳，但看到兒子已牽馬而行，便跟了上去。

“兒子，今晚你回家睡吧？”

此時的寧遠正在思索殷素問最后的道別，隱隱有些疏離之感，不由多心聯想，她是否因為身邊的表兄、發小都走上了修行之路，故有所彷徨。

再一想到殷素問并沒有表現出對靈氣感知與親和的特質，寧遠決定，明天好好與她談一談！大不了讓她與蘇妲己一般，先練凡人武學，以后天返先天，屆時他自然能夠引領青梅之友，走上修真之路！

修真同樣看根骨，但不是唯一決定要素！個人悟性、靈性與韌性更為重要！極端情況下，哪怕無靈根或者五靈根，只要夠聰明，都能以武入道！

就在這時，寧遠聽到老爹的話語，想也沒想隨口答道：

“不，回研究所。娘還在那里。”

寧老爹一聽，態度便有所變化，猶豫少許，道：“那我和你一起。不過只有一匹馬，現在啟程去你那里，似乎來不及在天黑前趕回去。”

寧遠聞言會心一笑：父母感情甚好，無論白天多忙，斗嘴多兇，只要在一個地方，必然同住。既然母親在研究所的小院，那父親便也一起。

反正那三進小院空房間甚多。

“老爹你騎馬，我飛回去！”寧遠笑著建議道。

“哈哈，忘記了，我兒會飛了！”望子成龍的寧大郎十分欣慰。

然而，在第一步時便遇到了障礙。

白雪死活不肯讓寧老爹騎它！

寧老爹尷尬給自己找補：“哈哈！為父忘記了，當初我買這馬回來，便是如此。最后還是我兒馴服了它！沒想到還是這般桀驁不馴。”

寧遠：白雪你咋了？

當初帶妹子不是很高興？

寧遠厲聲道：“他是我爹，你不背他？”

然而沒用，小白馬打了個鼻噴，高傲轉了個身，馬尾甩過兩父子臉前，好像在說：

你騎我可以，你爹不行！

“你！”

寧遠按住長劍，就要再來一套“武氏訓馬大法”！

當初寧遠便是用精鋼劍懟著它的脖頸，這才收服了它。

千里馬不常有，更何況白雪價值一百個奴隸，一般人哪里舍得拿刀劍威脅？寧大郎倒是舍得，但他謹小慎微慣了，不會作那馴服烈馬之事。

只有當時的寧遠，剛剛覺醒前世全部記憶，身為富二代不差錢又不惜財，這才收服了白雪。

現下，寧老爹急忙出面打圓場，他深知做生意貴在和氣生財，早已練就了一身老好人的本領：

“兒子！算了算了！爹先回本家牽馬，隨后再陪你一起去。”